”
蘭澤抄了一夜的佛經,師無欲抽的是他的左手,因為蘭澤躲了那麼一下,戒尺扇到蘭澤胸口,蘭澤眼淚頓時便冒出來了,在天亮時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他發了高熱,師無欲探了之后才知曉,傳了大夫過來。
大夫過來之后,檢查了一番蘭澤的身體,這個時候才察覺到有異樣,只是礙于是國師,不知國師有如此喜好,說的略微委婉。
“情緒受了太大的刺激,那處原本便不能受物,國師大人莫要放冰涼之物……加上他身體又敏感,便發熱暈了過去。”
“物什待會國師大人取出來便是,微臣為他開些溫服的藥物,這兩日不能過度操勞。”
大夫又叮囑道:“手上也有傷,方才臣已經為他包扎過了,這兩日不能拿重物。”
師無欲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懲罰的人,這是個名副其實的菟絲花,稍稍碰過便受不住暈了過去,倒是省事的體質。
大夫很快離開了,臨走前沒忘提醒師無欲把東西拿出來。
師無欲視線落在蘭澤身上,蘭澤只穿了一身里衣,由侍衛重新洗了一遍,被褥下的一截手腕若隱若現。
露出來的腰際宛如雪白的魚骨,向下連著蜿蜒的線條陷入衣衫下。
發燒昏迷的蘭澤不省人事,他夢里回到了謝景庭身邊,謝景庭還是那幅模樣,在夢中謝景庭把欺負他的壞蛋統統抓起來,幫他報了仇。
“三哥哥……”蘭澤在夢中便撲進了謝景庭懷里,他流下眼淚,好些話想問謝景庭。
他想知道謝景庭有沒有醒過來,有沒有被抓住,他不想待在這里。
師無欲在床邊坐著,那串串珠被放進手帕里,墨綠色的清透珠子,床上的少年發出兩聲囈語,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發出一聲低聲囈語,眼淚砸在他掌心,臉頰變得蒼白。
師無欲略微垂著眼,蘭澤的神情盡然落入眼底,溫熱的觸感傳過來,肌膚相觸,師無欲抽回了手。
蘭澤發燒兩日之后才好轉,他平日里很聽話,大夫讓他喝的藥他按時喝,起床時他看見了那串珠子,還在床頭放著,蘭澤把那串珠子偷偷地扔了。
他白日里在殿中抄寫佛經,晚上同士兵一起吃飯,有時候想打聽消息。可惜士兵似乎都是受了吩咐,任何消息都不透露給他。
蘭澤自己啃了一口肉餅,他不懂賀玉玄下一步要做什麼,但是上回聽到了要回京,加上越北上越冷,南方溫暖一些,蘭澤便知曉了,他們是在回京路上。
意味著他離謝景庭越來越遠了。
蘭澤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只有他被抓,謝景庭沒有被抓,但是他見不到謝景庭,有些想念。
他自己窩在角落里把最后一口肉餅啃完,他有什麼東西便吃什麼,并不怎麼挑食,所以不知這是師無欲故意苛待他。
師無欲讓蘭澤隨著士兵用膳,蘭澤一直安安靜靜的,一頓吃兩個大餅,未曾有半句怨言。
只是有時候會問一句士兵,營中有沒有抓到什麼人。
“馬上前面就要到武郡了,過了武郡之后便出了江東地界,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蘭澤隨著入城,師無欲給他找來的都是奴仆穿過的衣裳,灰色土褐色這些顏色,蘭澤穿上這些晦暗的顏色仿佛隨之鮮艷了幾分。
他揣著手跟在后面,師無欲在哪里他便要跟著。因為蘭澤喜歡在角落里待著,興許一會不看便會鉆進人群里,因此師無欲需要時不時地分神去注意蘭澤。
蘭澤生病好了之后便老實了許多,抄寫經文擔心出錯,他便抄的慢些,平日里寡言少語,只是時不時地看看窗外。
如今入城,蘭澤揣著手,懷里還有早上吃剩的半張餅子,在瞅著城門上的天空,還有不遠處賣的糖葫蘆。
糖葫蘆上面沾了一層糖衣,里面的山楂果晶紅潤透,這種東西只有小孩子感覺新鮮才喜歡吃。
若是吃過幾次,便知容易膩歪,不會那麼惦記。
師無欲注意到了蘭澤的視線,他順著看過去,蘭澤察覺到了,扭頭瞅過來,到了他身邊。
“國師大人,奴才能不能去買一串糖葫蘆。”蘭澤小聲問道。
師無欲略微皺著眉,視線在蘭澤臉上略微停留,興許蘭澤此時面上才顯露出來一些孩子心性,看上去澄澈無比,這般最容易迷惑人。
這麼一動搖,直到蘭澤走遠,師無欲視線追隨著蘭澤,看著蘭澤從自己身上拿出來了兩枚銅錢。
聽說是用肉餅和士兵換的銅錢。
周圍人來人往,蘭澤在軍中相對自由,士兵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鳳驚帶著巡邏隊一直留意著蘭澤。
更重要的一點,蘭澤是再好不過的誘餌,無論是謝景庭還是宋和或者是常卿,抓住哪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蘭澤拿了兩枚銅錢給老伯,糖葫蘆遞到他手里,他在轉身的時候撞到了人,蘭澤悶哼一聲,他眼角掃到了什麼,向上對上一雙粲然深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