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念的口干舌燥,他又困又渴,念了一會便累了,他稍稍停頓,師無欲就會對他不滿。
師無欲如此嚴厲,相比先生有過之無不及,蘭澤宛如被抓了尾巴的老鼠,師無欲看他一眼他便會心驚膽戰。
聽說賀玉玄用了蟲子治病,那些蠱蟲興許便是出自師無欲之手,上回賀玉玄騙他給他下蠱,他是不信的。
師無欲給他下蠱倒是十分有可能。
蘭澤實在有些堅持不下去了,難不成他要念到天黑不成。
今日天色陰沉,興許要下雨,他瞅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黑了,不知道謝景庭什麼時候過來接他。
師無欲出去了一趟,蘭澤立刻把紙張放下來,他嘴巴很干,四處瞅了一眼,師無欲的茶水沒動過,他有些生氣,便揣了不好的心思。
蘭澤實在是渴,他已經看出來了師無欲不待見他,若是他直接跟師無欲說,師無欲估計不會搭理他。
他四處瞅了瞅,賀玉玄昏迷不醒,這里沒有其他下人,他于是上前端了茶水,喝了兩杯茶水,嗓間沒有那麼難受了。
蘭澤原封不動地把茶碗放好,他繼續拿起自己的經文,順帶著在賀玉玄床邊小聲抱怨了兩句。
“你什麼時候醒來,若是不醒我還要日日過來念經……你身邊沒有一個好人,壞東西只會欺負我。”
蘭澤咕噥完,耳朵尖聽見了細微的動靜,他立刻裝模作樣的念起來。
師無欲進來之后審視著蘭澤,聽出來了蘭澤念的地方不對,明顯是方才在偷懶,他一看過去,蘭澤便縮的和鵪鶉一樣。
小鵪鶉在磕磕巴巴念經,蘭澤未曾感覺時間過的這麼漫長,他只念了一刻鐘,便念不下去了。
蘭澤瞅一眼師無欲,硬著頭皮低聲提要求。
“國師大人,奴才有些累了,能不能歇一會。”
蘭澤說著低垂著眉眼,他不敢在師無欲面前示弱,甚至不敢對上那雙沒有感情的雙眼,總感覺會被凍死。
“方才我出去的時間應該夠歇息了。”師無欲面無表情,顯然并不愿意通情。
蘭澤唇線繃緊,臉上跟著紅起來,對方視線所及都變得滾燙起來,他按著手中的佛經,只好繼續念。
“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
蘭澤腦袋一點一點,在聽到常卿的聲音時,他未曾感覺常卿的聲音這般動聽,常卿一來他立刻便放下了經文,隨著過去了。
“今日并未到時間。”師無欲掃一眼蘭澤,面上沒什麼表情,銀白的鶴紋在袖口若隱若現,眸底隱隱泛著一層冰涼的銀輝。
常卿:“主子與皇上約的是天黑之時,今日天色已晚,國師大人莫讓督主為難才是。”
蘭澤在一邊點點腦袋,他贊同常卿。
師無欲略微沉默,將蘭澤的神色盡收眼底,略微皺眉,對常卿道:“既然如此,督主也要盡言,明日天亮時把人送過來。”
“賀大人危在旦夕,還望師兄多體諒。”師無欲神色冷淡。
常卿略微俯身行禮,不必他開口,蘭澤宛如找到了母雞的雞崽,亦步亦趨地跟在常卿身后,沒有忘記和師無欲道別。
“國師大人,奴才告退。”蘭澤收拾了自己的小包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時候蘭澤又有些擔心,明日天不亮便要起來,他不想起那麼早,若是在殿里和師無欲待上一天,興許他會累的暈過去。
蘭澤隔著老遠便看見了謝景庭,謝景庭不知在同宋和說什麼,廊沿下落著雨線,回來的時候下了雨,謝景庭與宋和的面容融在雨幕之中。
“督主——”蘭澤喊了一聲,他心中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分明一日不見,他卻有些想念謝景庭。
蘭澤朝著謝景庭小跑過去,他停下來的時候沒有剎住,直接撞進了謝景庭懷里。
腦門磕到了硬邦邦的胸膛,蘭澤叫喚一聲,謝景庭扶住了他,沒有再同宋和講話,宋和識趣地下去了。
“督主,奴才好想你。”蘭澤抓住了人便不松開,周圍許多侍衛守著,個個目不斜視裝作聾子。
蘭澤嬌聲嬌氣,他眼中汪了一汪眼淚,水盈盈的瞅著謝景庭,被謝景庭扶著,察覺到自己腦門被摸了一下。
謝景庭用指腹抹掉了他的眼淚,問道:“蘭澤在那里待的如何,他們可有為難蘭澤?”
蘭澤搖搖頭,然后又點點頭,小聲告狀道:“國師是壞蛋,他一直讓奴才念經為難奴才,還不準奴才休息。”
“他嫌奴才寫的字丑,還讓奴才重寫。”
蘭澤被謝景庭牽著回去,他才想起來方才謝景庭在外面,他好奇問道:“督主還要出去嗎?”
謝景庭略微停頓,回復道:“不出門。”
蘭澤聞言稍稍放下了心,他又瞅謝景庭一眼,奇怪的想法冒出來,興許謝景庭方才是在等他。
他很快把這般的想法拋到了腦后。
說的是兩日,第二日賀玉玄便醒過來了,只是依舊神志不清。
蘭澤當時正在念佛經,倏然有一道略微沉郁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對上一雙茶色深邃的雙眼,賀玉玄臉色依舊慘白,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