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嫦沒說不好,明明他下的禁足令,他面對謝景庭卻有些不自在。
蘭澤并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他還扯著謝景庭的袖子,宛如跟著謝景庭的小鵪鶉,謝景庭去哪里他便去哪里,依依不舍地送到馬車前。
姬嫦的視線冷冰冰能吃人,也算是見識了一回蘭澤做作粘人的本事,迷的賀玉玄三魂五道,如今還在勾引謝景庭。
“督主不要忘了來接奴才。”蘭澤眼底水盈盈的,嗓音略有些哽咽,可憐巴巴地瞅著謝景庭。
宛如被拋棄的小妻子。
謝景庭腳步略微停頓,視線在蘭澤臉上略微停頓,低聲應了一聲,對蘭澤道:“若是有事便找皇上,蘭兒講理一些,皇上并非不通情的昏君。”
這句話姬嫦能夠聽見,姬嫦面色黑了些許,明白了謝景庭的意思。
若是蘭澤有差池,謝景庭會自動算在他頭上。
蘭澤才不會找姬嫦,姬嫦在他這里已經前科累累。
他看著謝景庭的馬車消失,在原地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姬嫦的人帶著他過去,姬嫦走在前面,掃了一眼他,冷冰冰道:“若是再讓朕看見你哭,朕便挖了你的眼睛。”
蘭澤眼睛紅通通的,聞言不敢哭了,他憋了個哭嗝出來,在姬嫦看過來時,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被帶到了偏殿,此處已經屏蔽了閑雜人等,房間里燒著爐火,賀玉玄昏迷不醒,只有師無欲在身邊。
姬嫦把人帶來了,對師無欲道:“善羲,朕將人帶來了。”
師無欲看過來,蘭澤宛如被抓來的兔子,現在入了虎穴狼窩,還有一條盤旋的毒蛇,他站在原地背后泛上一股涼意。
“醫書上寫過一種離魂,佛經上曾經提過此癥狀。”師無欲視線落在蘭澤身上,對蘭澤道,“此事因你而起,若是賀玉玄醒不來,按照因果輪回,你應當為他陪葬。”
師無欲拿了紙筆過來,特意為蘭澤準備了蒲團,要蘭澤跪在地上抄寫佛經,抄完了念給賀玉玄聽。
原先師無欲和蘭澤接觸的少,未曾見過蘭澤的字,蘭澤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方抄完第一遍,頭頂傳來冷冰冰的嗓音。
“重寫。”
字跡潦草是對佛經的褻瀆,師無欲眼底冷了幾分,審視著蘭澤,面無表情又嚴苛冷厲。
蘭澤好不容易抄完的,他心里又生氣又畏懼,指腹側面沾上了墨痕,胸腔攢了滿腹的怨氣,開口時又像被戳破的氣球,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
“為何要重寫……這些我寫了許久。”
姬嫦在另一邊,光是折子已經夠頭疼,眼看著蘭澤一會又要哭出來,忍不住有些煩躁,對師無欲道:“善羲,朕原先教過他,他不會寫字,若是從他寫字教起,興許微塵等不到那個時候。”
師無欲面無表情,蘭澤低著頭不敢說話。
“耽誤一遍無妨。”
……
督主府上。
府邸外面圍繞著禁軍,謝景庭被禁足,禁止踏出府邸半步。
謝景庭在書房里坐了一會,宋和上前匯報了今日的情況,還有侯府如今的局勢,匯報完便下去了。
桌上的肉蟲草苗苗長起來了,這種植物廉價卻嬌貴,并不好養活,個個倒是長得胖乎乎的,看起來很討喜。
謝景庭視線在上面停留了一會,眼角掃到了什麼,是蘭澤平日里窩著坐的位置,那里放著沒吃完的點心,果仁還有幾本話本。
整座殿中都很整潔,唯獨蘭澤那一小片地方亂糟糟的,軟榻也被蘭澤折騰的一團亂,蘭澤的小衣藏在被褥里,興許是睡著了脫掉便忘記拿出來了。
謝景庭在殿中巡視了一番,他什麼都沒有做,殿中空蕩蕩的,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他有些想蘭澤了。
第74章 試探
桌子上的蠟燭忽明忽滅, 蘭澤跪在地上抄寫佛經,他眨眨眼,瞅著蠟燭略有些困意, 他方略微放松些許,旁邊一道視線掃過來。
師無欲的視線冷漠冰涼,在蘭澤背后輕輕地掃過去,蘭澤自尾椎竄上來一股涼意。
他于是又精神了,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下筆動作又有些慢,抄一遍佛經花了小半個時辰。
“國師大人, 奴才抄完了。”蘭澤小聲地開口, 姬嫦已經離開,殿中只剩下他與師無欲,還有不省人事的賀玉玄。
師無欲掃了一眼, 略微皺眉, 惹得蘭澤低眉順眼不敢言語,殿中燃著爐火, 氣氛卻一片冰冷。
在師無欲收回視線的時候,蘭澤略微松口氣,清冷的音色響在耳邊。
“念。”
蘭澤跪在小小的蒲團上, 他開始磕磕巴巴的念起來, 他聲音略低, 好些字不認識,他只能憑著感覺去念。比如雨霖的霖, 與雨雪的雪, 兩個字都是繁體字有些相像, 他便不認識了。
佛經枯燥晦澀, 賀玉玄半邊肩膀被劈開,如今不知用了什麼藥,傷處被縫合的完好如初。蘭澤看到賀玉玄肩膀下的血管仿佛有蟲子在鼓動,賀玉玄臉色蒼白,不知做了什麼噩夢,一直皺著眉。
興許是蘭澤念的經起了作用,賀玉玄皺著的眉頭逐漸地舒展開,師無欲注意到了,于是,沒有打斷蘭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