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謝景庭知道他膽子小,眉眼鋒芒斂去了幾分,恢復了平日的平靜無波,甚至帶了些溫度。
謝景庭俯身親了他的眼皮,停頓了一會對他道:“蘭澤不要做那些事。”
剩下的話謝景庭沒有說。
蘭澤被親眼皮,他耳尖跟著紅起來,不敢去看謝景庭的眼睛,略微別開了視線,應了一聲。
見他這般,謝景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將蘭澤泛紅的耳尖盡收眼底。
蘭澤后半夜睡了過去,他揉著眼睛,早上謝景庭走時他沒有感覺,是常卿叫他起床,要送他去陸圣醫的三昧堂。
他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宋和給他遞了柳枝讓他咬,他漱了口,抱著自己的小包子出發,在馬車上昏昏欲睡。
蘭澤半路醒來,問常卿道:“督主去了哪里?”
常卿說:“督主去上早朝,近來繁忙,興許晚上才會回來。”
“可是朝中發生了什麼事?”蘭澤問道。
常卿回答了他:“再過兩個月便要入冬,今年暑日洪災,自邊關往西北干旱,西北如今在邊城駐軍虎視眈眈。”
原來是要打仗了嗎,蘭澤聞言有些擔憂,不過很快想起來此事和他沒什麼關系,謝景庭也不會上戰場。
三昧堂在城西,離督主府有一些距離,蘭澤只是去做小藥童,他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到地方之后,常卿和宋和領著他去見了陸圣醫。
三昧堂像是一間書院,不過都是學醫的,蘭澤見到的大多是男童生,也有一些女子,他們統一穿著深藍色的服飾。
這些都是陸圣醫門下徒弟。
府邸遼闊,兩邊是草藥院與論經講道的地方,往前是一條長廊,陸圣醫在最里面的內殿。
內殿有一座巨大的柜子,上面排列著各種藥材,許多蘭澤不認識的藥材。
藥爐里咕嘟咕嘟煮著東西,書架古樸透露著淡淡的苦藥味,陸圣醫一身清白道袍,他已經年過半百,兩撮山羊胡略微發白,一雙眼顏色偏淡讓人想起來山羊的眼睛,總是先看兩邊再看人。
似乎視線總是不集中在一起。
方才侍從已經前來稟報,蘭澤抱著小包子進來,他對陸圣醫的第一印象便是和國子監里的先生有些像,這里的苦藥味并不好聞。
“陸圣醫,這是我家小公子,督主今日讓我們送他過來。”
陸圣醫哎呀哎呀兩聲,把手上的草藥放下來,看向蘭澤,對常卿道:“老夫知曉了,既然督主已經吩咐過,我會留他在藥堂。”
“能不能學到東西,還要看他自己。”
陸圣醫講話慢悠悠的,比講課的先生還要輕一些,聽的人更容易昏昏入睡,蘭澤有些緊張。
交代完之后有人領著蘭澤先去安置,常卿先走了,宋和帶他過去,領著蘭澤認自己住的地方,他自己單獨住一間小屋子,屋子簡單陳設單一,整潔不必蘭澤怎麼收拾。
宋和幫他鋪好了褥子,他的小包子宋和沒有動,對他道:“剩余的小公子晚些自己整理。”
宋和交代完之后也走了,只剩下蘭澤一個人。
蘭澤簡單地收拾一番,便去藥堂找了陸圣醫,他從小藥童開始做起,完全不知自己要做什麼。
陸圣醫門下徒弟眾多,只是蘭澤是謝景庭送來的,便多了幾分其他意思,陸圣醫考了蘭澤幾道題目。
蘭澤只認得幾樣藥材,會一些皮毛,他結結巴巴地答不上來,臉上因此著急地紅起來。
陸圣醫慢悠悠道:“看來你會的并不多,便從簡單的開始學起,從明日起,你跟著木魚一起分藥材。”
蘭澤不知木魚在主殿里,和陸圣醫待在一處,相處的時間多些,這是多少學生都求不來的。
他什麼都不懂,唯一勝在聽話,對陸圣醫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干巴巴地道謝。
“多謝陸圣醫。”
木魚是名女孩子,常年跟在陸圣醫身邊,蘭澤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才打聽到,木魚是孤兒,從小陸圣醫撿回來的,很有煉藥天賦。
原先太醫殿試中,木魚拿了滿分的成績,還發明了許多中藥,可惜太醫院不收女子,陸圣醫也不大想讓木魚進宮。
女子進宮,若是被皇帝看上了,興許一輩子會困在后宮。
蘭澤看木魚的性子也不大適合進宮,木魚天生比平常人黑一些,一個女孩子和宋和同樣的膚色,五官英氣明亮,讓人會想到在黑夜中依舊盛開的向日葵。
他在府中便只和如意如禮玩,如今又是跟女孩子,木魚性子放的開,蘭澤反倒束手束腳。
“蘭澤,明日起跟我分藥材,今天晚上外面的藥材都要記住,先生沒空管你,你跟著我學便是。”木魚說。
蘭澤點點腦袋,他在一邊看著,木魚于是從第一樣開始,跟他說了每一樣藥材的名字。
藥材總比書要好記的多,來陸圣醫門下不乏有識草藥有天賦之輩,蘭澤有不會的便問木魚,木魚說了三遍,蘭澤還是沒有記下來。
木魚沒有嫌煩,對他道:“記不住找紙筆按順序記便是。”
蘭澤于是把藥材都記下來,他分了整整十日的藥材,才把藥材磕磕巴巴的都記全,陸圣醫說蘭澤是記的最慢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