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去過府上……”
鮑氏厚重的官袍垂落在地,他被侍衛撐著勉強站起來,雙腿略有些發抖,不知是聽到了哪一句話受到了刺激,整個人都在打著寒戰。
像是一攤軟泥在原地堆著,說話語無倫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沒人…我什麼都不記得……督主,你可一定要查清楚……我是無辜的。”
賀玉玄耐心道:“鮑大人,你再仔細想一想,那一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比如什麼本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這些也能講講。”
“如果你提供了有用的消息,我會向皇上申請赦免你。”
“那一日有誰去了你府上?”
賀玉玄的話音領著鮑氏思考,鮑氏腦海里短暫地浮現出來當日的情景。他明面上還是知府,實際上在蜀郡已無實權……前一日,布善那一日下了雨,有誰去過他府上?
那一日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清晨,他在府上整理蜀郡歷年編冊,那些冊子都是他請人所寫,有些地方不符實際,他命人改過來。
中午把冊子送去給賀大人,下午時收到李大人的請帖,去了李大人那里。李大人年老疏邁,卻耽溺沉色,被身邊的兩名侍童迷的七五八道。
不知道皇上為何要派李大人過來,復想起貴族門閥之中并非無有用之人,孟大人便是世家名門,未曾與之一貉。
下午他回去時,外面下了雨,回府路上碰到了謝景庭,謝景庭與他客套了兩句,說途經遇見兩株上好的玉蘭,已經命人送至他府上。
……
鮑氏記起來了什麼,玉蘭玉蘭……連襟玉蘭,那兩株玉蘭隔日便死了。
沒有在他府上留下任何痕跡,甚至他只知玉蘭是謝景庭所送,他府上卻無人得知。
那兩株玉蘭死了之后,順帶著消抹了謝景庭去過他府上的痕跡。
“呵……”鮑氏嗓間艱難的發出來聲音,他身體猛然地抖動起來,雙腿之間難以控制,一股腥臊氣息撲面而來,黃色濕潤的液體從官袍滴下來。
鮑氏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栽到地上,面部略微抽搐,倒在地上不動了。
身旁的侍衛見此去探鮑氏的氣息,人已經沒氣了。
謝景庭表情很平淡,面上無波無瀾,對面的賀玉玄緊緊盯著謝景庭,試圖從謝景庭臉上能找出來一絲遺漏。
直到大夫過來,賀玉玄才收回視線,大夫檢查完對他們道:“這是中風,前幾回也有過,鮑大人身體不好,上回便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大夫還在絮絮叨叨,如此巧合,實在是巧的令人感到不適。
賀玉玄耳邊出現鳴聲,如同他那一日胳膊受傷一般,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冒出來,這種預感,興許要稱之為即將發生的、不符實際的命運。
“這般,鮑大人一路受勞,我等大意疏忽,命人前去請鮑大人的家眷,勞煩他們還要隨錦衣衛走一趟。”謝景庭溫聲吩咐。
此事沒辦法往下查下去,在謝景庭準備離開時,賀玉玄身邊的侍衛刀劍出鞘,攔住了謝景庭。
謝景庭抬起眉眼,視線落在賀玉玄身上,語氣依舊很平和,“賀大人還有話要說?”
“方才看著鮑大人是督主的人,督主不如先把兩名侍衛留下來,待查探之后沒有問題自然會放他們回去。
”
賀玉玄:“除此之外,我想知道……督主那一日人在哪里?”
蘭澤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若是剛剛他還沒察覺出來,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賀玉玄在懷疑謝景庭!
孟清凝反應更快,上前一步,笑意吟吟道:“賀大人說的什麼話,這般怎麼能怪督主,我知曉今日之事賀大人傷心難過,賀大人莫要糊涂了才是。”
一邊說著,孟清凝給賀玉玄使了眼色,生怕賀玉玄沖動之下做出來什麼事。
不知為何,蘭澤感覺到了此時謝景庭的心情不大愉快,他擔心的是賀玉玄,賀玉玄真是笨死了。
上次手腕便受傷了,賀玉玄怎麼這麼不長記性?
“督主那一日和我在一起。”蘭澤忍不住道,他瞅賀玉玄兩眼,主動道:“我和督主在一起,督主還給我買了好些小人兒書,賀大人若不信,去府上看看便是。”
謝景庭眉眼深黑,離近了看,那一雙眼眸冷的沒有焦距,好像一些冷血動物的深瞳,沒有一絲機質與感情,卻又深邃美麗至極。
“賀大人這般關心我的舉動,倒是讓我有些難辦。”謝景庭,“若是賀大人想知曉,不妨改日去我府上查。”
謝景庭帶著人走了,說的話也很客氣規矩,未曾為難賀玉玄。
賀玉玄仍在原地站著,今日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切都太合理、太巧合,帶著一些古怪。
若說如何形容,像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動這一切,一切都好像是拼湊過的,偏偏沒有留下任何拼湊的痕跡。
蘭澤快到馬車的時候在原地停了下來,他扭頭瞅一眼,賀玉玄還在原地站著,蘭澤到底不放心,謝景庭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興許他能說一說賀玉玄,不讓賀玉玄再去撥老虎的胡子。
他略微猶豫,想起來今日謝景庭馬車上的話,賀玉玄好歹救了他,他于是對謝景庭道:“督主,奴才有事去找賀大人,奴才晚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