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日正好無事,來了便去走一趟,小澤若是不愿意也無妨。”賀玉玄這般說,語氣很平常,只是那一雙清淡的眼看向他,眸色略有些深。
像是一潭幽深的冷泉,仿佛要把他融進去。
賀玉玄生了一副好相貌,這般向他示弱,仿佛他對賀玉玄怎麼樣了。
蘭澤有些無語,他已經出來了,按照賀玉玄的性子,若是不答應他,這人總會想辦法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走便走,你……”蘭澤看著賀玉玄,賀玉玄也看著他,他挑不出來錯,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賀玉玄裝作無事發生,原先一向老成,如今變得鮮活一些,時不時便問蘭澤喜歡這個還是喜歡那個。
“原先記得蘭澤小時候說想要喝桃花釀,如今還有梨花,蘭澤喜歡哪個?”
蘭澤說:“都不喜歡。”
“以前蘭澤想要買一個布老虎,說睡覺的時候可以布著,現在小澤自己會縫娃娃,不必買 。”賀玉玄說。
蘭澤聽的忍不住臉紅,他以往未曾發現賀玉玄話這般多,說的都是一些他不愿意聽的事情。
他有些生氣,賀玉玄十分識趣,不再說他了。路上碰到了幾名侍衛,侍衛身上有飛魚服,蘭澤認出來其中一個上回在陳諫司給他送過點心。
他還在被賀玉玄牽著,侍衛掃他一眼,他下意識地便想掙脫,然而賀玉玄緊緊地握著他,對面的幾名侍衛喊了一句“賀大人”。
賀玉玄在人前莊重一些,點了下頭,蘭澤莫名有些害怕,他更生氣賀玉玄不放開他,他拽著賀玉玄的袖子躲在了賀玉玄身后。
“今日難得見賀大人,賀大人倒是挑了好日子。
”
賀玉玄眼角留意著蘭澤,發現蘭澤遮遮掩掩,他收回視線道:“今日難得有時間,便出來逛逛。”
兩方在朝上便不怎麼合得來,不過是簡單的寒暄幾句,直到人走了,賀玉玄才把躲在后面的蘭澤揪出來。
“小澤,你怕人?”賀玉玄問。
蘭澤怕的自然不是侍衛,他不高興道:“督主不知道我是同你出來,我自然不想讓他們看見。”
“如此,小澤是如何和他說的。”賀玉玄問。
蘭澤:“我自然說的是同窗,原先我便同督主說過你不好,若是我再跟你出門,督主會如何想。”
他說出來不至于憋的不那麼難受了,瞅賀玉玄一眼,賀玉玄沒什麼表情,若是生氣了才最好,不必再煩他了。
現在國子監已經放假,阮云鶴不在京中,蘭澤有私心,他用完賀玉玄便想扔掉,不想和賀玉玄一直牽扯不清。
“若是蘭澤覺得為難,下次我可以去同謝景庭說。”賀玉玄對他道,“蘭澤在他府上若是待的不自在,可以來我這里。”
蘭澤沒當一回事,雖說聽聞謝景庭要把他送走,但是賀玉玄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才不會上當。
“我在督主身邊待的很自在,督主很照顧我。”蘭澤說,“我現在穿的衣裳都是督主買的,鞋子和小衣都是。”
興許因為賀玉玄知道他的過去,他在賀玉玄面前總是自尊心更強一些,他不想讓賀玉玄知道他沒人要、一直被人推來推去。
不想讓賀玉玄知道他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小包子。
賀玉玄略微垂著眼看他,視線掃過他的脖頸,蘭澤皮膚很白,白色的里衣被衣領遮住,只略微透出來一部分。
“待小澤好便好,”賀玉玄在一旁道:“小澤,你看那里。”
蘭澤順著看過去,江邊圍了一圈人,那里有人在放煙火,煙火是從西域進來,里面摻了很少的火藥。一旁的相思樹點了許多花燈,花燈在樹枝上綻開,像是夜晚發光的相思樹。
“今日晚上有煙火,原先謝景庭喜歡煙火,皇上便解了煙火的禁令。”
“徐州沒有,只有京城才會有。”
賀玉玄的話音落下,蘭澤沒有聽見后面的話音,耳邊傳來炸裂的聲音,他被嚇了一跳,然后天空有明亮的焰火綻開,在空中形成一朵盛大而絢爛的綺景。
蘭澤沒有見過這般的景色,他在原地呆站著,煙火綻開的時候一旁的賀玉玄并沒有看焰火,而是在看他。
他眼角能夠察覺到賀玉玄的目光,賀玉玄喊了一聲“蘭澤”,他下意識地扭頭,然后臉頰便傳來溫熱的觸感。
賀玉玄低頭親在了他臉上。
蘭澤愣了一下,他眼前只能看到賀玉玄略微放大的容顏,撞進那雙眼底,周圍的人聲潮水一般褪去。
他反應過來便有些生氣,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嗓音軟軟的沒什麼威懾力。
“你親我做什麼。”
“我出來陪你,可沒說過給你親。”蘭澤這般說,他用力地推開賀玉玄,用手帕擦了好幾回臉。
“小澤要如何才能給我親,我補償便是了。”賀玉玄說。
蘭澤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他眼角掃到鳳驚還在他們身后跟著,他害臊的臉上通紅,對賀玉玄道:“怎麼補償都沒用。”
“我要告訴督主。”
他這句威脅現在對賀玉玄沒有什麼威懾力,蘭澤胸腔里小火苗竄的更加旺盛了。
“不要跟著我,我要回去了。”
蘭澤被掃了興,他不想在外面待了,打算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