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心里悶悶的疼,他一眨眼眼淚又要落下來,自己忍著沒有哭,他才不想再在謝景庭面前丟臉。
“督主找奴才……有什麼事情嗎?”蘭澤低聲問出口,他垂著眼眸,沒有看謝景庭。
謝景庭的目光在他臉上略微停留了一會,問他道:“蘭澤有心事?”
蘭澤搖搖頭,勾著腦袋腰板挺直,一句話也不說。
謝景庭若有所思,從回來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蘭澤應當沒有出府,興許是見到什麼人……小孩又有了新的煩惱。
“若是有心事,可以說出來。”謝景庭說。
蘭澤才不愿意講,謝景庭已經要把他送走了,他和謝景庭有什麼好說的。
他想起來了什麼,從自己懷里拿出來一個荷包,里面放的都是銀子,原先謝景庭給他的,他在國子監里攢夠了。
“督主,這是原先奴才欠督主的銀子。”蘭澤把荷包放在桌子上,荷包是他娘親給他縫的,他有些舍不得,如今也顧不上了。
謝景庭聞言看過去,叫想起來侍衛匯報的蘭澤日日都去前院給人送飯,猜到了什麼,對蘭澤道:“蘭澤在國子監里給人送飯攢下來的銀錢……便是為了還我?”
蘭澤點點腦袋,水盈盈的眼眸瞅謝景庭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奴才說了要還督主銀子,這些銀錢都是奴才空余時間掙的,未曾偷搶,奴才攢了半個多月。”
他悶悶地說完,自己捏著自己的衣袖邊緣,上面繡的銀色老虎被他捏的變了形。
“這般。”謝景庭掃蘭澤一眼,話音到了嘴邊,掃到蘭澤受傷的腳踝,那里還在腫著,蘭澤自己包不好紗布,裹得胖乎乎的很丑。
蘭澤臉生的白凈,如今眼睛紅著更加惹人憐愛,像是一株水盈盈垂下來的蓮花,弱姿完全展現出來,只讓人想擦掉他的眼淚。
謝景庭放下來折子,蘭澤留意到了,他還在原地不知所措,人已經到了他面前。
蘭澤看謝景庭需要抬頭,他的眼淚被謝景庭擦掉,謝景庭離他很近,一道陰影落下來,他眼底只剩下謝景庭那張明艷的臉。
他略微別過臉去,不知道謝景庭這是要做什麼,瞅謝景庭一眼,很快低垂著眉眼。
“若是不開心,今日正好需要去暗樁一趟,不如帶蘭澤一道出去轉轉。”謝景庭這般說,溫和的話音略微停頓。
本以為蘭澤那雙好看的眼睛會亮起來,然而蘭澤反應平平。
蘭澤只是應了一聲,嗓音很低,他又變成了角落里窩著柔順的兔子,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不會問東問西。
荷包被謝景庭拿走了,上面縫的有小兔子,蘭澤等著常卿過來背他,靠他自己上不了馬車。
他扶著柱子站著,常卿在原地沒動,蘭澤以為是要他自己上去,如今都不愿意管他了,他于是悶悶地沒有講話,自己扶著柱子過去。
還沒有走兩步,常卿到了他面前,對他道:“小公子,我背你上去。”
蘭澤這才上常卿的背,被常卿背上去,他坐在馬車角落,謝景庭坐在他身邊,他略有些不自在,朝旁邊挪了挪。
他這般反常,引得謝景庭多看他兩眼。平日里他對謝景庭的視線便很敏感。如今謝景庭一直看他的眼睛,他更加感覺不自在,悄悄地把臉別到一邊。
“蘭澤原先不是說有好多話講。”謝景庭提了一句,目光在蘭澤腫了的眼皮上流連,很想碰一碰。
“奴才現在想不起來了。”蘭澤回復道,原先是有好些話想講,如今都沒心情了。
他不說話,謝景庭主動開口問一句已經是極限,兩個人在馬車里都不說話,倒是路過街道,蘭澤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看一眼。
蘭澤看了路邊的湯圓鋪子,只有過年的時候娘親才會買湯圓,他很喜歡吃,于是多瞅兩眼。
日后若是他去樂坊,湯圓興許都吃不到了。
“想吃湯圓?”謝景庭注意到了,于是讓常卿停下來,對蘭澤道:“我也想嘗嘗,蘭澤可愿意陪我。”
蘭澤聞言瞅向謝景庭,略有一些奇怪,平日里他記得謝景庭并不喜歡吃甜食。
這興許是他吃的最后一頓湯圓了,于是他點點頭。
他還準備讓常卿背他下來,然而他掃到了謝景庭的眉眼,謝景庭朝他伸出了手,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下一秒整個人被橫抱起來。
蘭澤呆了一下,他臉上緊接著紅了起來:“督主……奴才不用督主抱。”
他被迫抓住謝景庭的衣角,在謝景庭懷里略有些拘謹。
謝景庭把他抱下了馬車,蘭澤如今已經十七,臊地臉上紅起來。在馬車上尚且不明顯,一下來,人來人往潮水般的忙音落在耳邊,周圍都是人,這家湯圓鋪子還有很多客人。
蘭澤臉上立刻紅下來,他把腦袋埋進謝景庭懷里,小聲道:“督主把奴才放下來便是,奴才自己可以走。”
謝景庭略微垂眼便能掃到懷里少年泛紅的耳垂,像是冷玉上胭脂暈開。
他隨口應了一聲,把蘭澤放在了椅子上,讓常卿去要了兩份湯圓。
蘭澤被放在椅子上,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謝景庭一定是嫌他麻煩,直接把他抱下來,這般省了許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