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賀玉玄略微低垂著眉眼, 同守衛交代完之后,他注意到賀玉玄又朝守衛要了些東西,是一些傷藥。
蘭澤在馬車里瞅著, 他安靜地在角落里待著, 直到賀玉玄一并上了馬車,賀玉玄在他身邊坐下來。
他方才聽見了, 賀玉玄直接讓守衛把人送到詔獄,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怕得罪阮云鶴。”
“他犯了錯,我不過是按律執行。”賀玉玄這般說, 視線落在他脖頸處, 對他道:“他們不會在詔獄關太久。”
“小澤, 讓我看看你的手腕。”賀玉玄說。
蘭澤不大想給賀玉玄看,但是方才賀玉玄沒有把他抓進去, 現在他還在賀玉玄馬車上, 于是他不大情愿地把手腕伸出來。
他瞅見賀玉玄打開了藥瓶, 里面裝的是淡青色的藥膏, 藥膏勻了一些涂在他的手腕上,冰冰涼涼的。
蘭澤的手腕被握住,賀玉玄動作小心翼翼的,只是略有些笨手笨腳,戳的他有些疼。
他手指略微向后縮,忍不住出聲道:“你會不會,不會我可以自己來。”
賀玉玄眼中略微有些歉意,“弄疼你了?”
隨之輕輕在他手腕處吹了兩下。
蘭澤別過了臉,手腕處傳來輕微的觸感,沒一會他又扭回來,自己手腕上被賀玉玄系出來很丑的蝴蝶結。
看賀玉玄神情認真,蘭澤抿起嘴巴,到底沒說什麼,一包好他立刻收回了手,不讓賀玉玄碰他。
“蘭澤近來未曾去過我那里,若是有課業問題,可以去問我。”賀玉玄這般說。
這也是先生交代的,蘭澤還有六藝的作業沒有交,他才不愿意去找賀玉玄,打算等先生回來的時候一并交上去。
他這麼想著,當天晚上被賀玉玄送回自己的小院,賀玉玄接下來幾日未曾騷擾他。
只是沒等到先生回來,成績先出來了,蘭澤的名字在上面,是鮮明的乙一。
蘭澤一直在丙等,未曾上過乙等,何況他根本沒有交作業,為何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上面?
“蘭澤,你這一段時間進步不小,居然拿到了乙一。”
對其他人來說興許乙一不算什麼,對蘭澤來說便足夠令人刮目相看了。
“蘭澤,我方才去禮儀堂,還聽評判的先生說你很有天分,六藝頗有造詣。”
“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寫的詩能不能給我們看看。”
六藝他們不考騎射,考琴棋書畫詩與意。
蘭澤頭一次和同窗講這麼多的話,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被夸的臉上紅起來,但是他更想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于是他親自去了一趟禮儀堂。
禮儀堂里評判的先生把他的考卷給了他,畫上畫的是春日芙蓉,只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來了幾縷殘枝,并沒有畫完。
剩余的詩還有琴譜填詞,蘭澤看一眼,是有人模仿他的字所作,上面的筆畫被人刻意寫的圓潤一些,但是有一些筆鋒能夠看出來凌厲的雛形。
先生拿著他的作業驚嘆道:“蘭澤,雖然你沒有畫完,但是這幾支殘枝已經畫出來了神韻,若是畫完,興許可以上甲等。”
“作業是賀大人送來的,你近來都在請教賀大人?賀大人最擅寫意,他的畫曾被太傅夸過王柳合璧……你如今跟著賀大人學,前途不可限量。”
蘭澤腦袋里都是先生的話,他原本便苦惱六藝,一邊覺得賀玉玄多管閑事,一邊心中又隱隱慶幸,自己不必再擔心考不過被趕走。
他到底忍不住,課業結束便去找了賀玉玄,禮儀堂沒有找到人,于是去了賀玉玄住的院子,在后山那邊,這里只是賀玉玄的臨時住所。
蘭澤碰到了上回送信的侍衛,侍衛見到他便領他進去了,房門打開,映出來賀玉玄那張臉。
“小澤?”
賀玉玄為他讓開了地方,蘭澤懷里抱著賀玉玄幫他畫的作業,這些都不是他的東西,他全部還給賀玉玄。
“你為何要擅自做主張為我答題?”蘭澤原本想好好的問,出口便有些像是不高興的質問。
賀玉玄看了眼桌上的畫,對他道:“小澤沒有找過我,昨日便是截止日期,太史說只有小澤的作業沒有交。”
“我已經和先生說過了,我的可以晚一些交。”蘭澤這般說。
賀玉玄垂著眼看他,淺色的眼珠略微深邃,對他道:“這般,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先問問小澤。”
蘭澤上回便沒有交成,他的水平先生們都知道,若真讓他考,他依舊過不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興許賀玉玄也知道,才會幫他寫,他忍不住有些生氣。
他睜著一雙眼瞅著賀玉玄,偏偏賀玉玄這般向他低頭認錯,讓他挑不出錯來。
蘭澤有些郁悶,氣堵在胸口發不出來,他只能自己憋著。
“日后不必問,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你多管閑事。”蘭澤這般說,他眼角掃到了什麼,視線略微定住。
在窗邊放著木制的畫架,畫架上的白紙勾勒出來人形,那上面畫的是他……只是為何他沒有穿衣服。
賀玉玄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隨手便用白紙把畫紙蓋住了。
“你……”蘭澤因為羞憤臉上紅了起來,他瞪著賀玉玄,已經不知該如何開口,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