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他該如何解釋?估計謝景庭也保不住他。
蘭澤這般想著,掃到一角玄色衣角,上面有玉簪花紋路,他看到熟悉的衣角稍稍放下了心。
是謝景庭。
謝景庭坐在了書案前,姬嫦自然不會再過來,即便如此,蘭澤依舊提心吊膽。
從蘭澤的位置,只能看到謝景庭鼻子以下的位置。玉簪花圓領朝服往下是徑直如削的側頸和肩膀,往下是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寬大的朝服上花紋精致絕倫,往下是一雙黑靴。
蘭澤在桌子底下,他猜謝景庭應當能夠看見他,又有些擔心謝景庭不知情。
“上回賀玉玄在京中找到了同樣的令牌,令牌一共有十三張,如今一張在朝廷手上,還有十二張。此令牌是前朝長姬公主命人制之,上有宮廷芍藥,刻有嵇家欽印,當年武珺王統一天下以此令牌賜予諸侯,寓意天下合分。”
姬嫦嗓音略有些陰郁,“如今這十三張令牌重新現世,他們是在隱喻朕會穩不住這天下。”
蘭澤聽見姬嫦陰森森的聲音就害怕,謝景庭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有些懷疑謝景庭是石頭做的,不然為何每次都不害怕,平日里似乎也沒有什麼情緒。
他這般想著,順著謝景庭的袍子往上略微探出腦袋,他聽見了姬嫦的聲音,知道大概的位置,姬嫦應當是看不見他的。
蘭澤探出腦袋,只探出去一小部分,隱約是趴在謝景庭的小腿上,他猝不及防地和謝景庭對上視線。
“長姬公主和武珺王已經去世千年,令牌不過是傳說……”謝景庭話音頓住,和桌下鉆出來的蘭澤對上視線。
蘭澤睜著一雙清澈的眼,正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皇上不必放在心上。”謝景庭隨口說一句,掌心放在了蘭澤的腦袋上,按著蘭澤防止蘭澤亂動。
蘭澤猝不及防地被摸腦袋,他臉上略有些熱,溫涼的觸感傳來,他覺得有些舒服,于是趴在謝景庭小腿上不亂動了,忍不住用腦袋蹭了一下謝景庭的掌心。
他察覺到謝景庭手指略微頓了一下,蘭澤頓時從臉紅到耳根,略有些不好意思,埋在謝景庭小腿間裝死。
“如雪,原先那個下人如今怎麼不見……朕聽聞你把他送到了國子監。”
姬嫦突然提起來蘭澤,對謝景庭道:“朕估計他那個笨腦袋在國子監里也是浪費墨水。”
蘭澤知道自己笨,但是被姬嫦這麼說,他胸腔被怒意填滿,略有些不高興。
什麼叫浪費墨水,他才沒有浪費過。
謝景庭視線在蘭澤氣憤的小臉上掃過,開口道:“他應當在府上,功課尚可。”
姬嫦方才那一句不過是試探,謝景庭一向心善,小孩不識字便送到國子監,只是未曾托人特意照顧,不然阮云鶴做的那些混事傳不會到他耳朵里。
若是當真放在心上,不會不知那小廢物日日讓人頭疼,在國子監不但受欺負,課業也未曾學好,整日考倒數。
“兇手已經捉拿,昨日賀玉玄給朕寫了信,此事交由他處理,如雪,你覺得如何。”姬嫦語氣好了很多,帶著幾分歉意。
謝景庭聞言看姬嫦一眼,深邃平靜的眼眸沒什麼波瀾,嗓音依舊如初。
“臣聽皇上的安排。”
姬嫦隱約松了口氣,對謝景庭道:“朕前日從東瀛那里得了一些貢品,已經送到了你府上,若是你有時間,不妨看看。
”
謝景庭嗯一聲,態度看不出來變化,溫和地對姬嫦道:“賀玉玄還在府上,此事既然交給他,臣可以騰出時間處理酒莊的案子,皇上請便。”
這句話便是逐客令了,只有謝景庭能把讓人滾蛋說的這麼好聽,好像是請人家去外面做客一樣。
姬嫦還想說什麼,到底不好再說,他在謝景庭面前反而猶猶豫豫的,不像是一個皇帝,倒像是滿懷心事的少年郎。
蘭澤豎著耳朵聽著,他巴不得姬嫦趕緊走,聽到姬嫦又關心了謝景庭兩句,但是謝景庭不冷不熱,姬嫦于是離開了。
直到正殿安靜下來,姬嫦走出去好久,謝景庭出了聲。
“蘭澤要在下面待多久。”
蘭澤聞言略有些不好意思,他從桌底下鉆出來,出來的時候小腿有一些麻,險些又摔回去。
謝景庭及時扶住了他,他本來就在桌子空隙里,這般被摟住腰,不知道的以為他是要坐進謝景庭懷里。
蘭澤按著謝景庭的肩膀,他一雙眼眸略微睜大,自上而下的看著謝景庭,被攬著腰有些不知所措。
“督主,奴才腿麻了。”
蘭澤覺得有些丟臉,他好像總是在謝景庭面前丟臉。
謝景庭把他扶好之后就松開了他,對他道:“下次不要藏在桌子下面。”
說著,謝景庭掃了一眼側室的屏風。那后面也可以藏人,姬嫦通常不會到那邊去。
蘭澤明白了謝景庭的意思,對謝景庭道:“奴才當時太著急了,沒有想到。”
“督主,我們今日便回去嗎。”
蘭澤方才都聽到了,姬嫦把這件事交給賀玉玄去查,沒有交給謝景庭。
他覺得是好事,若他是謝景庭會開心,才不愿意接手死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