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在想象蘭澤被趕出府或者送進詔獄了。
“皇上?”蘭澤聽見了侍衛所言,立刻緊張起來,下意識地看向張元春,一雙眼略微濕漉漉的。
他表現的太明顯,顯然認為過去是要遭罪。
“你一會可別擺著這張死人臉,誰看了都晦氣。”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張元春對蘭澤說:“若是你不去,就是違抗圣旨,蘭澤,你想掉腦袋嗎?”
蘭澤當然不想掉腦袋,他跟在張元春身后,由著侍衛領著到了前面。
因為視線原因,張元春幾乎擋住了蘭澤的臉,姬嫦沒有看見蘭澤,他并不在意一個后院孌–童長什麼樣。
張元春的父親原先跟著太傅一起在尚書苑,是以他自愿過來,把他爹氣的半死。
這會姬嫦看見這張臉就心煩,聽著張元春在說要獻技,冷冰冰道:“若是你不讓朕和督主滿意,朕便治你的罪。”
顯然姬嫦沒有聽清,張元春說的并不是自己,說的是蘭澤。
蘭澤在后面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愣住了,張元春說他天資聰穎、會吟詩作賦,六藝俱全,甚至琴棋書畫也略懂一些。
在皇帝面前略懂一些自然是謙虛的說法,若是他不能讓姬嫦滿意……甚至姬嫦知道他不識字的話,他便是欺君之罪。
蘭澤背后冒出來一層冷汗,他站在張元春身后,和謝景庭對上視線,謝景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便是默認的意思。
是了,他欺騙了謝景庭……當初撒謊,自然要自己嘗到惡果。
“蘭澤,你可要好好表現。”張元春對他說。
“你是要寫詩還是作畫?可想好了?”
蘭澤騎虎難下,頂著眾人的目光,他胸膛上的銀鎖傳來溫度,他半天才回復,聲音有些結巴。
“我……我唱一首小曲吧。”
他娘親原先是青樓頭牌,所以小曲他能記住幾首,尤其是他娘常唱的那首江南雨,一場秋雨散了離別人。
少年音軟糯帶著些許氣音,似乎底氣不足,姬嫦下意識地抬眸,張元春已經下去,這回沒了遮擋,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蘭澤。
率先對上的是一雙清澈宛如茶色的眼眸,讓人聯想起柔軟、濕漉漉的小鹿,那一張臉每一處似乎都是神君精心落筆,每一寸都往柔媚處長,偏偏生了一雙干凈又清澈的眼睛。
能夠輕易地催發人心里的陰暗-欲和破壞-欲。
更重要的是……低著頭的模樣,有幾分謝景庭的影子。
和謝景庭的冷翡列翠不同,眼前這個……更像是誤入人間的妖精。
蘭澤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位男生女相的少年君主正緊緊地盯著他,眼中的情緒灼的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
*
作者有話要說:
謝景庭:別盯著別人老婆,OK?
第6章 入宮
蘭澤頂著姬嫦的視線,他有些不自在,樂師已經請過來,隨著琴聲緩緩地響起,他跟著唱起來。
這首江南雨是十幾年前的名曲,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聽,難得樂師會彈。
他平常鮮少唱曲子,他娘教他,但是不讓他跟外人唱。因為緊張,最開始嗓音有些磕絆,他對面便是謝景庭,謝景庭坐在那里,視線平靜溫和,他心情莫名平復了些許,沒有那麼害怕了。
“今日一別,雨聲隨君入夢來,眉春山之后見君,每逢春雨常相見……”
蘭澤唱的一般,他音色好聽,少年人獨有的清澈嗓音,加上他容貌生的好,今日穿了一身碧色的長袍,隨著琴音,仿佛真的置身在江南雨幕之中。
最后一個曲調落下,蘭澤唇畔抿起,他方才因為緊張一直看著謝景庭,這會唱完了,他立刻收回了視線。
他站在主位前方,掌心出了一層汗,靜靜的等著姬嫦的吩咐。若是姬嫦不滿意,興許他今日便要掉腦袋了。
姬嫦收回了視線,問謝景庭道:“如雪,他是誰送來的,朕原先未曾見過。”
謝景庭說:“前幾日去徐州辦事,他父母在徐府做工,家里只留了他一個,我和常卿路過,這少年為我們二人煮了茶,我便將他帶了回來。”
蘭澤聽的一愣一愣的,謝景庭說瞎話不打草稿,他沒忍住看謝景庭一眼,謝景庭表情溫和,半分看不出來是在瞎編。
前往徐州是姬嫦的安排,徐府下人幾乎都受牽連,孩子卻是無辜的。
何況謝景庭一向心善。
姬嫦:“你素來心善,朕身邊正好缺一個唱曲的,如雪,把他送朕那幾天,你看如何?”
旁邊的張元春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別的,他下意識地看蘭澤一眼,發現蘭澤臉色已經白了。
姬嫦性格陰晴不定,傳聞每月都要從金鑾殿里抬出去好幾個死了的下人。
蘭澤過去,就算一時得姬嫦的歡喜,又能留多久呢?
謝景庭并沒有答應,對姬嫦道:“這件事,還要問問他自己的意思。”
“蘭澤,你想不想進宮?”
蘭澤自然不想去,他臉色已經白了,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一雙鹿眸下意識地看向謝景庭,眸中帶著些許懇求。
若是他說不去,會掃了皇帝的面子,之后下場不會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