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旱,泗陽城雖說未曾受干旱影響到顆粒無收的境地,但是收成相較于去年已是大打折扣。
農戶很快就把莊稼拾掇了干凈,好些人都挽著籃子在收割了的稻田里撿遺落的谷穗。
“賣虧了,賣虧了。城里糧行的米又漲了五文起來,要是遲些賣可就賺了。”
“哎呦,沃江縣那頭大旱,好不易熬過了夏,秋來又遇了蝗災,實在是慘。今年四處收成都不好,糧價那能不漲嘛!”
“現在糧價那麼貴,再拉些糧食去賣嘛!”
“這朝我可不敢賣了,合該聽張放遠的。”
去了城里回來的村民議論紛紛,地里的村民也湊上去打聽外縣現在的情況,說起受災都是一陣自危的感嘆。
“你們還團這兒說樂咧,張家方才說要收炭火,誰家都能送去賣,就比市價低一些,十文一斤。”
忽的村頭這邊一撇著柴刀準備上山的村民見著熱鬧,吆喝了一聲。
村戶登時就靜了,轉而問道: “真的假的,可不興胡說!”
“誰沒事兒拿這說樂,你們要不信自己上張家問去!”
言罷,村民便自顧自的去了。
村民一下子炸開了鍋:“張放遠到底是要作何,都弄了一兩月的柴火炭了,竟還要收!”
“管他作何,我看看去!今年農忙就那麼一陣兒,正是愁著沒事兒可做,要是能在張家找到點兒事做可就好了。”
許禾瞧著越來越多的人前來詢問了情況,即便是讓大伙兒奔走相告,許是覺得事情有些離譜,就是得了鄉親的告知,還是來家里問一嘴。
家里院兒前院兒后已經囤了幾千斤的柴火,眼下在屋宅后頭挖了好些土灶土窯準備燒炭,他們已經不準備自己再動手上山去忙活了。
張放遠看著大伙兒積極響應甚是滿意,準備多投些錢進去。
“怎的了,還在擔憂?”
他瞧著有些出神的許禾,雖然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可別人不知道始末,自是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而自己只是同許禾提了一回,他略有遲疑,受自己的解釋鼓舞之后便義無反顧的順著,他心中不免感動。
“擔憂是有,不過既是做了那就賭一把吧。”
許禾雖然也怕囤了太多的炭火砸手上,可細下一盤算,冬時總是要用炭的,手頭上既有如此之多的貨,大不了以后開個炭火鋪子,慢慢賣就是了。
只是說回本慢,且賺不了多少錢。
他瞧著來往如織的村民,心頭生出個主意,其實很不保險,但是他見張放遠篤定的模樣,心里也覺得今年一定會大寒一般,若是真如此,那他們家趁此機會可真的是要發橫財了。
“我想著既是要囤積這許多的炭火,鄉親們燒來是能囤積不少,可要想更快更多,倒是不如趁著現在去城里的炭火行談生意,低價多買,如此不是能極快的囤好許多?”
“再者城中囤積的大部分炭火都到了咱們手上,那豈不是更好買賣?不就跟先前你賣刷牙子一樣嘛。”
張放遠聞言一頓,旋即笑出了聲來:“哥兒,你實在是做生意的料子,我竟是還未想到直接從城里的炭火行去買炭!”
而今還是秋時,天氣還熱著,城里炭火行的生意處于低迷的時段,現下的炭火價格是最低廉的,待到入冬價格就漲起來了,且還不好囤買,那些個商戶刁的很。
他心中心奮不已,捧著許禾的臉就親了一口:“我這就去!”
許禾看著興沖沖就跑了出去的人,想要叫住,一溜煙兒卻是沒了影兒,他不由得搖了搖頭,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出這主意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第98章
“中炭十五文一斤,上成煙少的多五到十文,您看看要什麼樣的?”
張放遠到城里率先去了最大的一間炭火行,這當兒也是有些客的。
城中夏秋時的炭火雖是不如冬季好賣,但是素日里也能經營,炭行中不單有炭,還有木柴,城里的百姓許多人家飲食起居都需要炭火和木柴,其作用和每日需得進的鹽快相當了。
炭火行的生意一般,也就不似米糧鋪子那般炙手可熱,伙計都照應的過來,張放遠一進門去,就兩個伙計一道兒上來央著。
張放遠瞧著價格確實也不高,他收村民的好炭是十文一斤,若是拿到城中鋪子來賣能賣上十五到二十文。
“中炭價格可還能少,我買的多?”
伙計見生意不小,自己怕是做不得主,便去叫了管事的來,因不是零散買賣,還被請到了內室奉了茶。
“若是郎君要的多,倒也是可以適當少下去的,但那也得千斤往上。”
張放遠見管事的說話客氣,也沒逗彎子:“正有此意。”
兩頭未有明言,反倒是比了幾回手勢,隨后張放遠就以十文的價格買下了一萬斤的中等炭,先付了一半的銀子,約定三日后來取。
送出去了張放遠,炭行的老板負手立在門欄處,微瞇起了眼睛。
伙計急速的打著算盤,盤珠圓潤相觸,聲音甚是悅耳:“老爺,這一樁單子可真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