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悶被安撫了些下去,也未曾掙扎,就順著張放遠的意思貼靠著。
夜風微微,月明星稀。八月了,白日的天氣還是很熱,村民都開始忙著掰玉米棒子了,又是一輪農忙時節。
春時播種,秋時收獲,年年如此。
張放遠單手趕著馬車,懷里的人很乖巧,讓他不由得偏頭看上一眼。
許禾微垂著睫毛,月光下的臉白皙而光滑,肩膀松散,像只小貓一樣依偎著他。
素日里許禾冷僻又能干,軟話都說的少,以前兩個人過日子又剛剛成親,倒是還挺膩歪。沒事的時候就拉拉手,又摟摟抱抱,后頭忙著茶棚的事情,兩人也甚少一道去城里,忙碌間確實不似以前那般了。
雖未曾膩歪,卻不代表張放遠不想跟他膩歪,要緊是他見許禾事業心重,自己總閑散著膩著人反而顯得十分游手好閑一般,便想著找點事情來做才行。
這一忙碌起來,還真的各自都忙。
“我好像是有一點冷。”
張放遠聞言微頓,轉而又把人摟緊了一些:“我瞧你吃晚飯的時候就有些懨懨兒的,是太累了還是不舒服?”
“沒有累。”以前秋收農忙的時節,他日日起早貪黑,大家都得趕著日子把地里成熟的莊稼收回去。玉米一個個撕掉外衣掰回家,放在院子里曬干,再把玉米從棒子上剝落成粒粒,再曬,收倉。
不敢歇著,這一茬兒忙完又該收割稻谷了,同玉米也是相差不多的忙活。若是不趕著忙活,過度成熟的莊稼就會掉落,又怕天氣不好接連暴雨,如此莊稼曬不干或者是受了潮就會發霉。
屆時官府的人前來收田稅的時候又是焦頭爛額。
今年家里沒有什麼莊稼,轉而出來做生意了,雖說也得是起早貪黑,白時忙碌招待客人,夜里還得準備隔日要的菜,卻也是不必下地去曬的皮肉裂開。
日子已經好上許多了。可是他就覺得悶悶的,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先前是擔憂茶棚虧本,天氣熱可能又有點中暑,而今日……果然人還是不能太閑了。
張放遠聽他的聲音都有一點夾著懶怠,還說沒累,他想捏捏許禾月光下柔和的側臉時,許禾動了動眸子:“最近錢還夠花嗎?”
“自是夠的啊,你都給那麼多了。”
“嗯。”許禾想了想:“那最近都有買什麼嗎?”
張放遠仔細默著,好似先前許禾常在他耳邊說,自己都已經習慣不怎麼隨手花錢了,明明兜里有錢,下意識想的也是自己沒錢。
“沒買。”
“那……有去哪里玩兒嗎?”
張放遠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問的是些什麼傻話啊?再者我守著鋪子,能去哪兒玩兒?”
許禾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算了,他相信他。
“我知道了。”
張放遠覺得許禾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勁,于是逗了逗他,湊上前去親了親他的鼻梁骨。
許禾并未有掙扎,感覺鼻梁處很輕柔又有點癢,他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人,反倒是把張放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放遠收回手撓了撓后腦勺,正好這時候該下官道分路去村里了,緩解了他的尷尬。
“怎麼了?”
“嗯?”張放遠回看了許禾一眼:“什麼怎麼了?”
許禾沒回答他的話,今天已經很有點晚了,便是往常村里有人在夜里都會加班加點的趕著收莊稼,這時辰也都歸家了。
兩人陷在沉默里,周遭又是聽了半夏熟悉的蟲鳴蛙聲。
四下又沒有人:“怎麼不親嘴。”
許禾出神的想著,過了好一會兒,忽而覺得張放遠在直勾勾的看著他,他眸子突然放大,臉一瞬間激烈升起一股燒騰。
他下意識想別開臉去,男人的手卻先他之前擋住了去路,很快他就被沉重的氣息包裹住,嘴唇上也傳來了溫潤而又急切激動的觸感……
張放遠扶著身側之人的腰,他其實除了在床上,很少有親許禾。他的唇微涼,口腔卻是溫熱的,這種感覺不亞于和他在床上,即使親吻比上床要簡單很多,但他總覺得這樣的好事不是能夠隨便就發生的。
于是很多時候他打心眼兒里高興或者是喜歡許禾,他也只會拉拉他的手,或者是抱抱他,至多上是親一下臉。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許禾每次也只是嘴皮子上說說讓他在外面別這樣,會讓人覺得他像個登徒浪子,但實際上他都是事后再說,事情發生的時候并沒有抗拒。
或許,他應該是喜歡自己和他這樣親近的。
直到懷里的人有些喘不上氣了他才將他放開,又頗為流連的在他發紅的唇瓣上輕輕吻了吻。許禾垂在板車外頭的兩條腿早就已經發軟,此時更像一只幼獸一樣靠在張放遠寬闊的肩臂之間。
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跟曬軟了的豇豆一樣,軟綿綿的又很有韌性,便是纏在手臂上也無不可。
遐想中他忽而埋在張放遠懷里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張放遠把肩膀輕顫的人從懷里扒出來,以前剛剛成親的時候因為某些事情他本來就不是很有信心,現在這個反應未免也太打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