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是反了天了!當初要不是你爹把你從雪地里撿回來,你早就凍死了,要是被別人撿去,指不準是養在窯子里還是連身契都捏在別人手里的奴仆!”
劉香蘭氣的胸口起伏,其實這件事在家里也算不得是什麼秘密,只是誰都沒有把這事兒掛在嘴上。
今朝許禾突然說出來,劉香蘭也有些不自在。
“我這些年跟身契被人捏在手里的奴仆有什麼區別嗎?不一樣是伺候著一家老小,任勞任怨,到了年紀再被賣出去?”
劉香蘭雙目有火:“為了幾分錢,你說這些話對得起你爹的養育?!”
許禾冷笑了一聲,兩人未爭出個高低來,外頭先傳來了敲鑼的聲音,迎親隊伍來了。
劉香蘭聽見敲鑼聲索性把懷里準備給許禾的一本舊草冊子又揣了回去。便是不給這小哥兒了,讓他受姓張的磋磨去。
“賊崽子是捏準了今日我不敢動手,你便祈著那屠戶一直像現在這般對你吧!以后日子過不下去可別想著再回來哭。”
劉香蘭低低罵了幾句,隨后吼了一句:“趕緊走!”
許禾沒說話,起身出了屋去。
外頭熱鬧一片,小哥兒不蓋蓋頭,但也不是能東張希望的,他微低著頭,走到了張放遠跟前去。
張放遠見著和自己一樣一身紅的人,心中突突直跳,卻又感覺許禾似乎情緒不太高。他皺了皺眉,不是昨天已經說好了不會不舍得家里嗎,他捏著許禾的手,用身體擋住了周遭玩笑著說要仔細看看新人的親友,護著許禾上了花轎。
許家演著不舍,迎親隊伍轉身后,許韶春便垮下了臉來。
雖然禾哥兒比自己還先成親,村里人沒多說什麼,大抵還是覺得張放遠強硬,脾氣也不好,要什麼就什麼,許家也是沒辦法才把許禾先嫁出去。
今朝看著張家來那麼多人,又熱鬧又喜慶,流水席聽說都擺了幾十桌,費家卻還遲遲沒有動靜,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許禾在轎子上搖搖晃晃的,方才同劉香蘭爭辯的心情松散了些,但是昨晚上沒有睡好,人暈暈乎乎的。
他從風掀開的簾子角發現太陽已經開始下落了,外頭吵吵嚷嚷的,他沒有坐多久的花轎就到了張家。
這會兒村里大半的人都來這邊了,更是熱鬧的不行。他下了轎子,便是沒有看也知道有許多雙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少有的有些局促,無所依靠的感覺變得十分強烈。
“不許看,都不許看啊!誰打趣,我可是記仇的,下回誰家娶親我就去鬧洞房!”
張放遠也不顧什麼禮儀,直接牽了許禾的手,吼著周圍觀禮的人。
雖說喜宴可以沒大沒小,但是年輕小伙子還是怕張放遠,不敢亂打趣了,光在旁邊笑。
許禾扁舟靠岸,心中踏實了許多,低著頭進了張家中堂,兩個人拜堂以后,他就被送到新房里去了。
第30章
許禾坐在新房里,屋里別無二人。他不必蓋蓋頭,對這個房間的陳設一覽無余。
他無疑是頭一次進張家的屋里來。
張放遠的臥房比他在許家住的屋子要大個兩三倍的模樣,屋里打掃的很干凈,今天布置的也很喜慶,窗戶上都貼著喜字。
左右是屋里沒有人來,他就起身轉了轉。
屋里有一張桌子,靠窗旁是梳妝臺,往床邊靠一些是一個大衣柜,這都是他們之前在城里一起選的。
他心中有些別樣的感受,像是真正的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正直他望著窗子出神的時候,新房門突然被推開,余出了個小縫隙,旋即一道身影鉆了進來。
“堂嫂。”
許禾見著進來的小哥兒,都是村里人,他自然是認得曉茂,不過先前兩人并沒有什麼交際。
他想著自己一個新人不在床上老實坐著等新郎來,東竄西看的有些失禮,連忙走到曉茂跟前:“你怎麼來了?”
曉茂笑了笑,把端著的東西放到了桌上:“是阿遠堂哥說怕你餓了,讓我送點吃的進來。”
許禾看了一眼端進來的一碗甜湯,一只燉的噴香的烏雞雞腿,還有兩個雞蛋:“快吃吧。”
這個點確實是該吃晚飯了,他也有點餓,沒客氣,坐下準備吃點,畢竟今天成親的不止是張放遠,他也成親,沒道理他一個人在外面吃,自己在屋里餓肚子。
“你吃了嗎?也一起吃點吧。”
曉茂搖了搖頭,只看著許禾。雖說同齡人都和曉茂說許禾脾氣不好,也不愛搭理人,但是他阿遠堂哥更不是個好脾氣的,他連阿遠表哥都沒有害怕,就更不怕許禾了,兩個都是小哥兒,雖年紀不同,卻也更容易說到一塊兒去。
“我早就在外面吃過了,坐的可是頭回。今兒好熱鬧啊,一回擺十五桌,還得擺三回。”
曉茂欣喜的跟許禾描述著今天宴席的盛況。許禾聽見外頭的吵鬧聲也知道來的人確實多:“你堂哥應當準備了不少東西吧。
”
“那是當然,堂哥說喜事年年都能有,但是成親一輩子卻只有一回,肯定要好好操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