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又從蘿兜里取出肥腸、大腸、小腸、心肺一系豬下水也或掛或擺著,攤子小有模樣以后,又端出菜板,方便隨時給顧客分肉切肉。
他忙活好以后,才辰時初。在肉市門口買了四個肉包子吃,街市上的人還不多,但已經可見些婦人和小哥兒挽著籃子出來買菜了。
早時的菜最為新鮮種類多,大伙兒都喜歡趕個早買菜,就連買肉也是如此。
看到陸續有人往這頭走進,肉市里頓時就熱鬧了起來,各個攤販見著人就吆喝著到自家攤子前看肉買肉,遇上生客還好,不過是熱情洋溢的喊,要是熟客,人都沒到攤子跟前,屠戶就直接把刀拿出來在肉上比劃著問要切多少了,更有甚的直接拎下一塊往人籃子里塞。
張放遠看著這陣仗也屬實有些驚到,他三五兩下把包子塞進嘴里,連忙也回了自己的攤子。
想著先前許禾吆喝的模樣,也試著叫賣:“才宰的生豬,肉肥厚咧!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雖說是爛大街的吆喝詞兒,但是比干杵在攤子前不拉客的強,果然有見效,年輕姑娘小哥兒見他面生又魁梧不敢上前來瞧肉,上了年紀的婦人卻歡喜過來的很。
“大娘,看看這肉吧,活豬兩百多斤,這肥肉能有兩指頭厚,回去怎麼做都解饞。”
婦人兩根手指捏著掛在橫桿上的肉,眼睛卻在張放遠高挺的鼻梁和硬氣的下顎線上來回勾勒:“怎麼賣的?”
“二十文。”
婦人聞言一個激靈:“怎的比門口那家貴這麼多!”
“那您得看看這肉的品相啊。
”
婦人這才細細的瞧起肉來,白花花的一層肥厚脂肪確實很可人,平頭老百姓都愛買肉質肥厚的豬肉,喜好精瘦的那是富貴人家,而往往這樣的人家都不如何消遣豬肉,往那羊肉鹿肉里挑呢。
“豬肋骨呢?”
“骨頭您拿十五文便是。”
婦人埋著頭翻看案板上的排骨,道:“婦道人家氣力小,你這兒能幫剁不?”
“小事兒,保管給你剁的妥當。”
婦人又道:“那能不能再送個豬大骨?敲碎了拿回去我也能給小孫孫熬個豬骨粥,小孩兒吃了才長得壯高,跟小伙子你一樣咧~”
張放遠無奈:“成,看您是頭一個客,給大娘拿一根。”
言罷,他不給婦人再反悔的時間,麻利就取了肉上秤,挽起袖子淺磨了下大刀,哐哐哐幾下,一截肋骨就整齊劃一的變成了容易烹煮的小方塊兒。
婦人看著厚實的冬衣下勻稱修長又結實的小臂,握刀時鼓起的青筋,眼睛都看直溜兒了:“小伙子,你這身子……刀法可真好啊!夏時還在此處繼續擺攤兒不?”
張放遠不知刀法跟季節有什麼勾連,婦人雖有些神色不對勁,不過他覺得頗有能發展為老顧客的可能,熱情道:“這是自然。”
“那可極好,夏時天兒熱我定然前來……”
砰的一聲悶響,張放遠提刀把大腿骨砸了個半碎,婦人一個哆嗦,話鋒一轉:“買肉。”
“行!”
張放遠把婦人要的肉全數裝好遞給人,婦人看著張放遠單手拎著一大包的豬肉排骨還以為很輕,接過來登時沉的差點砸案板上,好在是眼疾手快給抱住了。
她笑呵呵的同張放遠招呼了一聲,施施然的扭著腰出去了。
“喲,曾寡婦今日買這麼多肉,當真是過年舍得。”
婦人前腳走,后腳便有人打趣起來。張放遠沒理會,只將收到的及十文錢丟到了錢盒里。
年末和年初的這段日子老百姓都舍得花錢,張放遠沒趕上年末,好在是趕上了年初。像是年末的話,村戶人家一般是養了豬的,自家就有肉吃,但是城里的人家地域限制,想吃肉全靠在市場上來買,再者年初走親訪友,買一方上好的肉送親戚,那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雖是新攤兒初擺,但是借著人流大,他的生意也還不錯,三五日宰的這頭肥豬就已經賣的差不多了。
“你這攤子上都沒什麼肉了啊。”
“快收攤兒了。”張放遠從案板上丟出一根豬蹄兒:“還剩這個,娘子要的話實惠拿走。”
擺了幾日攤兒,張放遠也會小做生意了。
婦人看著豬蹄兒連著豬蹄膀在,要肉也有肉,這趟要去鄉下走親戚,原該是買一方肥厚的肉去比較恰當,但既是這豬蹄便宜賣了,孩子又愛啃骨頭,挑揀了一會兒還是讓屠戶給包了起來。
“可要剁開?”
婦人聞聲想了想,剁開也好,左右是要在鄉下吃了飯回來,剁開來帶去既顯得貼心,親戚家又正好拿去下鍋了招待,簡直一舉兩得:“不另收錢吧?”
“免費幫剁。”
婦人聞聲便滿意的點了頭,他看著張放遠剁骨頭的空隙,覺著這人怪眼熟的,不過她并沒有張嘴套客氣話,只見著他手腳麻利的處理豬蹄包油紙,一氣呵成,顯然不是頭一日做這生意了。
她接過了捆包扎實的豬蹄,顛了顛:“正好去村里走親戚。
”
張放遠收錢時才仔細的看了婦人一眼,滿面紅光的,也覺得很是面熟:“可是劉香梅,劉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