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當初重生是不想重蹈孤寡老死的結果,急吼吼就想張羅著成家,殊不知未立業,是難成家的,又當頭得了一棒槌,人反倒是清醒了許多。
與其在村里聽閑言碎語求不得親,還不如把心思花在掙錢上。
出了錢莊,他徑直去了牛馬行,想挑選條牲口架個板車。
“要什麼牲口自挑自看啊,小的嫩的,壯的老的都有。”
牛馬行里是幾長排蓋頂兒的棚子,分隔成一個個隔間,牛馬分開圈著,牛馬欄有缺口,很方便人看品相。
行里進去就是一股牛馬騷味,混雜著屎啊尿的,味道很不好聞。但是里頭人卻不少,很多都是前來看牲口的。
牛馬都是極其重要的耕作和交通運輸工具,一個村子里也只有上層人家才舍得,有那個閑錢買這些牲口。自然,專門以趕牛馬車載人為營生的另談。
張放遠也很猶豫,到底是挑牛還是挑馬,他的打算是套個板車,不是做載人的營生,而是為了專門運東西。
自己拿不定主意,想喊牛馬販子來介紹一下,結果這些個懶東西,翹著二郎腿在暖棚底下都不來招呼客。
張放遠長扯著嗓子喊了兩聲。
“面生,像是頭一回來的。”
“最是厭煩這種,費力介紹一通也不會買,誰閑著誰過去陪著看。”
幾個老油條互相推諉著不肯動,牛馬不似賣豬肉,擠擠還是能買的起一點,大幾千錢的牲口,若是來個人就能買的起,那車馬行的生意就好做了。
來這頭的絕大部分人都只看不買,跑個好幾回定的下來那都是本事,便是只租賃,不少人都要跑三五回才交定金。
頭一回來的,老油條都懶得去費口舌。
“要不我去陪看吧。”
幾人看著主動請纓的人,笑了一聲:“好啊,元全兒才來不久,多去陪看,也更了解我們車馬行不是。”
好一會兒,張放遠才看見跑過來個年紀不大的牛馬販子,他有點不滿,但也未多說什麼。
“你這兒牛馬分別是個什麼價?”
“大哥,我們這兒牛馬品相多,價格沒有定數。牛大抵是八千文到二萬文不等,馬的話價格就更高了,一萬文往上不封頂。”
張放遠知道,品種寶馬的價格駭人聽聞,但他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完全用不著接觸那種馬。
車馬販子客氣問道:“不知大哥是想要牲口做什麼差事?若種地多的話可以考慮買牛,既能耕地犁田,還能套板車運東西,又能借鄉鄰使,收錢或是收草料都好。若是多出門做買賣的話,馬更好。一來跑的快,不像牛拖沓,二來個頭也小些,出門在外做生意,馬拉屎拉尿比牛少,容易處理。”
張放遠覺得這販子說的倒是實在,心中有了些主意:“那健壯的馬是什麼價?”
“健馬的話最次也得一萬兩千文,但我們馬行的馬匹品相好,就是最次的也十分耐使。”
張放遠一琢磨,這牲口竟是比說媳婦的彩禮還高幾倍了,還真是買不起。
他直言:“貴了。”
這話是許多人的心里話,只不過沒有說出口來,尋常都是彎彎繞繞一大堆表達這個意思。元全兒覺得這單沒戲,卻又聽人道:“有沒有八千文錢拿得下來的?”
“八千左右的大抵都是幼馬,負重能力不強,需得養大。
”
張放遠不由得嘆氣,既是如此,他也只有再攢攢錢過來看了。
販子忽而想起,連忙道:“大哥誠心想要買的話,不妨瞧瞧這匹如何?是成年壯馬,只不過收來時一只腳受了傷,買去不能立馬就使,得養一陣子。八千文可以拿下。”
張放遠跟著販子去邊角的馬棚,說的是匹黑馬,品相看著不錯,高大健碩,一瞧就是能拉的起東西的,但美中不足著實是后腳左腿受了傷。
“若是好的能賣上一萬文錢往上,就是傷了才賤賣。”
“傷沒傷骨頭?還能不能養好?”
販子道:“好好休養著自然能,若好不了差不多就廢了,咱們牛馬行也不會收啊。”
張放遠湊近了去看馬的傷腿,又上了手。
“大哥,您便放心吧,筋骨真有問題的話,您來我退你錢。”
張放遠道:“七千五百文錢,能成便今日交錢領走。”
“哎呀,這……”元全兒來這里還沒賣出去過牲口,沒成想老油條踢的皮球竟然還是個能成交易的,只不過這砍的價格,給了他可就油水都賺不到了:“大哥,七千五小的可得倒貼了。”
張放遠也不著急,左右是能成就把馬帶回去養養,年后再使,不能就回去攢攢錢,總之都得過上一段時間才能把小生意做成。
元全了見客也是可買可不買的,語氣一松:“看大哥是實誠人,七千八把馬牽走。您這一單我可是一點油水沒的拿。也是我才來這個牲口行,不賣出點東西東家就不留人了。”
張放遠沉吟片刻:“成。”
他忍不住搓搓手拍了拍馬背。
勤儉生活從砍價開始。
隨著販子去交了錢做了交接,馬就能到手。
車馬行的販子看著遠去的一人一馬,偏頭看向元全兒:“還真有你的,這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