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早就預想到的情況,荊叢轍今天空出足夠的時間,完全是有備而來。
然而荊叢轍并沒有等待多久,荊琒便趕回了公司總部。
本來荊琒應該質問他和衛家女兒究竟是什麼情況,短短一周的時間,各方流言四起,兩個人談戀愛談得如此兒戲,說分就分,還鬧得這般難看。
荊叢轍以前從沒犯過這等低級的錯誤,在荊琒看來分明就是故意為之,不僅讓外人看了笑話還氣壞了老子。
但荊叢轍比他反應更快,會客室的門剛一打開,他便起身道:“聽說阿姨懷孕了,我打算晚些時候去探望,還沒來得及說聲恭喜。”
荊琒邁進的步伐一僵,吩咐身后的人都出去,門關上了才沉吟道:“你都知道了。”
荊叢轍點頭,父子倆又陷入一段詭異的沉默。
這件事確實是荊琒理虧,當年顧念著荊叢轍的母親為公司所奠定的根基,荊叢轍又還沒有成年,他和鐘璐都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徒增這個家的猜忌與隔閡。
然而如今他已五十四歲,老來得子,難免要心軟些,卻也更加對不起荊叢轍這個大兒子。
“你鐘姨她這些年不容易。”荊琒半天吐出一句話,手伏在桌上,“你是怎麼想的?你也知道她什麼性格,一直努力在你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
“這是件好事。”荊叢轍說,“阿姨不是很喜歡小孩嗎,我相信弟弟出生能被教養的很好。”
荊琒又被一句話堵了回來,想了一會兒,拉開座椅坐下,“你能這麼想最好,你今天特意過來這邊,有什麼要說的,直說好了。
”
“嗯。”荊叢轍也承認了,看向荊琒,父子倆有很相似的五官輪廓,“我和衛雯瑾之間沒有任何感情,也從沒有真正在一起過。”
會客室里一片靜謐,荊琒的手指點在桌面上,沒有預想中的暴跳如雷,只是沉默。
“我們之所以假裝情侶,是為了避免您和她家里安排的相親。”
荊琒面上終于呈現出一些怒意,但遠沒有知道兒子去酒吧胡亂打架嚴重。
回想他第一次知道荊叢轍出入地下拳場,用傷害他人和自己來獲得額外的快感,氣得連電話都拿不穩,還是秘書幫忙撥通電話,荊琒沉聲叫兒子趕緊滾回來見他。
他的教育是失敗的。
從那一天起,荊琒才肯回望荊叢轍的成長歷程。
他把荊叢轍教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那具空殼里承載了百分百的優異。
荊叢轍:“我聽曲笙說,你和鐘璐之間有過一個協議,我并不認可,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是你們的自由,相對的,戀愛與否我想主動權也該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荊琒:“笑話,你難道還想一輩子不結婚?”
荊叢轍:“我不想像你和媽那樣。”
荊琒:“……”
與曲笙單純的想法不同,曲笙擔心荊叢轍會難過,荊叢轍倒認為這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如果時間往前挪個十年,他或許會介意,但他已經過了青春期和叛逆期,依靠煙酒、疼痛來麻痹自己的日子也戛然而止在脫離了荊琒掌控的時期。
他在國外的那些年依舊按部就班地完成學業、研發項目,也逐漸認清了自己。
他本質上是和荊琒、和母親一樣的人,根本脫離不開荊家,更別提反抗。
他和荊琒的很多想法是同步的,這也就意味著,他還是會按照父親的指示走“正確”的路,因為那也是他的想法。
唯一的變量是曲笙,曲笙一直是自由的,想法自在又無拘無束,荊叢轍攔不下他又不可能放開他,就要緊緊跟隨他的步伐。
他唯一選擇過的“不正確”的道路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然荊叢轍不會升出想要和父親談一談的想法,不會把實話托出,更不會察覺到荊琒的老態。
是他把事情想的太復雜,忘了最簡單的那條路。
荊琒說:“你的人生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我已經老了管不了那麼多,還有……你那公司還想開多久我都不管,但你是不是該回來幫襯幫襯老子了。”
荊叢轍微怔,隨后道:“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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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最后一天,也是曲笙在職最后一天。
早在前一天晚上,他就嚷嚷著要去染發,拉著舒梓媛和胖子一塊,姑且保守地染了個亞麻色的頭發。
荊叢轍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一本正經恐嚇他總是染發容易掉頭發。
曲笙立刻警惕:“你別咒我。”
荊叢轍打量他新染的發色,曲笙的臉本來就小,皮膚又白。
在他看來曲笙簡直像個熊寶寶,熊寶寶張牙舞爪朝他撲過來,他張開雙臂接住了,吻在小熊圓圓的耳朵上,認真道:“一股染發劑的味道。”
曲笙:“……”
曲笙推開荊叢轍,指指點點:“今天我們分房睡。”
荊叢轍立刻環住他的腰,把人往身上摟,“兩個都是我的房間,笙笙想睡哪里?”
曲笙黑線:“睡沙發。”
荊叢轍蹭了蹭他的脖頸,“不好,哥哥會心疼的。
”
曲笙的臉色變得古怪。
荊叢轍最近一陣十分愛自稱“哥哥”,曲笙更是像被戳到軟肋一般,無論對方說什麼稀里糊涂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