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不過晚趕到三十秒,這個男人竟然一個人放到了好幾個專業打手,實在是……
另一個警員尷尬地咳嗽兩聲,“晏先生,我們剛剛說到了你在去少年宮的路上……”
“啊對,”晏安魚紅著臉,趕緊轉回頭,“在去少年宮的路上,那個男的突然把我推進車里。”
他原原本本地將事情告知,包括他們通過監聽器傳遞信息的情況,沒有任何保留。
聽完所有內容,警員放下手中的記錄本,眼神微微變化。
“晏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他看了一眼面如白紙的溫景煥,“在愛人身上放監聽器,這不是一段健康的親密關系。正常的情侶之間,是不會這麼做的。”
溫景煥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晏安魚眨眨眼,微微一歪腦袋,“我知道啊,”他嘴角含著笑,“警察小哥你放心啦,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辨別是非。”
他看了一眼懷里的溫景煥,“不’正常‘又怎麼樣呢,什麼才是’正常‘呢,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不會為難對方做不喜歡的事,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他說著,側頭,摸了摸溫景煥沾著血污的臉。
溫景煥聽他說這些話,心中激動無比,抬頭就要去親晏安魚,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地小護士突然開口說:
“背部軟組織損傷,肋骨骨折,能不能先不要折騰了?”
兩人立刻紅了臉,低頭不說話了。
沉默的車廂里,一聲手機鈴乍然響起。
晏安魚的手機摔壞了開不了機,這鈴聲顯然是溫景煥的。
溫景煥把手機遞給晏安魚,示意讓他接。晏安魚看了一眼,是李醫生,于是接起電話,開了免提。
??
電話里,李醫生聲音急促。
“小溫,趕緊來四院,你母親剛才跳樓了。”
第89章 解脫
溫景煥去做了最簡單的骨折固定,連內出血之類也沒來得及查,被晏安魚扶著去打車,匆匆往四院趕。
兩個小警察還得從溫景煥的手機里取錄音口供,但面對這樣的變故,他們也不敢打攪,于是留下聯系方式,約好之后上門,就先行離開了。
出租車呼嘯而過,溫景煥后背上綁著固定器,兩根松緊帶分別從肩部和腋下穿過,他臉色發白,顯然是很不好受。
晏安魚內心忐忑地抓著他的手,剛想出口安慰兩句,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乖,穿我的,”溫景煥伸手去扒他身上的濕衣服,他現在身上綁著東西,本就不方便穿外套。
晏安魚把衣服換下來,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抬頭看溫景煥。
他看上去異常平靜,晏安魚卻感受到那平靜之下的不知所措。
他們之間忽然隔著一層玻璃,晏安魚無法體會到溫景煥的心境。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的母親終于要死了,但卻如此突然,他會難過嗎?還是喜悅更多?
“溫醫生,你別怕,”晏安魚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我陪你。”
溫景煥只是勉強笑了笑,目光躲閃,并不看他。
下了車,晏安魚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溫景煥,也顧不上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帶他進了四院的大樓。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晏安魚感受到一陣震顫,擔憂地看著溫景煥。
電梯層數不斷變化,最終停下。
病房內。
陽光從窗戶外邊落下來,日影很短,照不到病床的位置,陽光在床沿劃出一條分界線,將床上之人籠罩在陰影中。
溫母躺在床上,臉上罩著氧氣罩,嘴上身上全是血。她看了一眼手牽手進來的兩人,已經沒了跳起來咒罵的力氣,因為她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只手能動了。
晏安魚看著潔白的床單下斑斑血跡,又見她的頭發也被血糊成一團,心中不由地揪緊。
“安魚,”溫景煥看出他的害怕,“去外面等我。”
“不,”晏安魚吸了口氣,盡量不去管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我們說好的。”
心率檢測的機器發出規律的聲響,李醫生和外科醫生走到兩人面前。
“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職,”李醫生一抬頭,驚訝地打量綁著固定器的溫景煥,又看了眼濕漉漉的晏安魚,“你們這是怎麼了?”
溫景煥嘴唇發白,艱難地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管。
李醫生繼續說,“上午她的血壓突然變得很低,我們把她送去搶救室里搶救了很久才好轉,中午的時候剛轉進普通病房,護士轉身去拿藥,再回來,她就已經跳下去了。”
晏安魚聽得驚心動魄,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問:“幾樓?”
“五樓,”外科醫生嘆了口氣,“渾身多處骨折,腦袋也傷得很重。現在的情況很差,可能撐不過今天了。”
“她為什麼要……跳樓?”晏安魚問。
李醫生解釋說:“大概是以為我們要害她。她的被迫害妄想一直很嚴重。”
溫景煥沉默片刻,沒再多說,走去床邊。
李醫生看了他一眼,和外科醫生一起關門出去。
灰塵在陽光下被揚起,溫景煥走到床邊,垂手而立。床上的女人側頭看著他,透明面罩上呼出一陣陣白氣,似乎是有出無進了。
她的身體劇烈起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疲憊地朝溫景煥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