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辦?”
“我還有衣服放在實驗室。”溫景煥說。
借著公交站扭曲的金屬廣告牌,晏安魚瞧了一眼自己。溫景煥的衣服有些大了,大衣衣擺遮著他的小腿肚,晏安魚整個人都裹挾在熟悉的木香味里,像是被溫景煥抱著。讓他忍不住臉紅。
溫景煥幫他折好小皮衣,放進自己包里。他滿意的打量著晏安魚,似乎從這種行為里得到了什麼滿足,一雙三白眼饜足地瞇起來。
“那好吧,”晏安魚攥著他的手,想與他分點兒暖意,“我做了你喜歡的冬瓜湯,還有蛋炒飯,”他嘿嘿笑著,“晚上可以帶去實驗室吃。”
夕陽落在他的笑顏上,紅燈滅,綠燈亮起,公交車終于駛進車站。
趁著車門打開之前,溫景煥捧著他的臉吻了吻。
夜幕降臨,樺臺大學的教學樓上亮著一格格窗戶,溫景煥把晏安魚送到了樓下,轉身去了實驗室。
他今天并不是來上課的,而是臨時接到了教授的一個電話。
教授給他的,并不是什麼好消息,因此溫景煥并不著急去見他。
他抱著保溫袋,在樓下的露臺座位坐下,不急不慢地開始吃飯。
臨近冬季,樺臺市雖然臨海,但畢竟是北方,在十度出頭的夜里,溫景煥的手指凍得有些發麻。
他不怎麼在意,捧著晏安魚做的冬瓜湯,望著遠處亮光下的行人出神。
便當盒很快見了底,他抬手看了眼時間,收拾好東西,往樓上去。
電梯一路上了頂樓,實驗室里昏暗一片,只有盡頭的會客室亮著燈。
溫景煥站在黑暗的走廊中,深深吸了口氣,走了進去。
會客室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她身上穿著件玫紅色羽絨服,脖子上的金鏈子耷拉在臉上,腳上的高跟靴沒脫,就這樣仰面躺在沙發上,睡得打呼嚕。
教授早就回去了,他顯然應付不了這種棘手的情況,也沒有義務處理這樣的事情。
溫景煥的目光落在女人臉上,眼神暗了下去。
中午還在上班的時候,他接到了教授的電話。教授說有個自稱他少時監護人的女人,賴在學校不肯走,一定要見上他一面。
與溫景煥所料相同,這人正是他多年未見的姑姑——溫嫻。
女人聽到身邊的動靜,呼嚕聲立刻停了,她猛地醒過來,坐起身,理好頭發,從一個毫無素質的中年人變回手握家族企業的女老板。
她看到溫景煥,睡意朦朧的臉上綻開一個夸張的笑。
“哎呀,景煥,你下班啦?”
她起身迎上來,一副親近的模樣,張開手臂要來抱溫景煥。“幾年沒見,你都長這麼高了……”
這幅模樣溫景煥很熟悉,當年她拿到賠償金,把溫景煥從醫院里接回去的時候,也是這嘴臉。
現在,他父母原本的公司完全落在了她手里。原本靠攀附親戚在游青市混工作的一群人,就這樣踩著自己兄弟的生命,坐享其成。
然而她并不懂得經營一個公司,完全靠以前的那套維持著,近年已經顯現頹勢。
溫景煥蹙眉躲開,忍著心中翻涌而起的憤怒,冷冷地退到門邊。
“有事就說,”他始終和對方保持著距離,“沒事我就走了。”
見他態度強硬,溫嫻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漸淡。
“景煥,姑媽找你是有事要談,”她旁敲側擊地問,“你媽媽的病…你知道的吧?”
溫景煥沒說話,側過臉不看她。
溫嫻連貼兩次冷臉,眼里流露出一絲陰狠和惱怒,終于是裝不下去了。
“給臉不要臉……”
她坐回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換上女老板公事公辦地口吻。
“溫景煥,你現在過得挺不錯啊,你爸留給你的錢雖然不算多,但還是夠你生活開銷。”
她冷笑一聲,瞥一眼溫景煥手腕上的表。
“所以呢,”溫景煥靠著墻,抱著胳膊,始終不看她,“你們這就來等我媽死了?她殺了你弟弟,你還給她養老送終……”他忍不住笑出聲,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你說的對,溫家全是白眼狼哦。”
“你!”
溫嫻怒了,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猛地拍桌子,“溫景煥!你不是白眼狼是什麼!我養你三年,你不聲不吭的就走了,一分錢不給我留!現在那個殺人犯要死了,我來分一筆財產,有什麼錯?!”
她咄咄逼人,從沙發上騰地站起身,“她的股份早就不應該在她手里了,她既然不想給你這個白眼狼,那當做賠償給我,為什麼不可以?”
溫景煥嘴角微微勾著,冷冷地望著墻角。
溫嫻喘著氣,攏了攏剛染黑的頭發。
“我想你也不需要這筆錢吧,”她一字一頓地說,“樺臺市東區的高檔老小區,3棟二單元,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一個月的房租應該不少吧?”
溫景煥的手臂猛地收緊,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而后緩緩轉過頭。
“還住在五樓,”溫嫻咂咂嘴,一臉得意地看著他,“采光應該不錯吧?是朝南的那戶,還是朝北的那戶?”
溫景煥轉過身,一雙充滿戾氣和殺意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周遭的空氣都因為他的憤怒而凝滯,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如一潭死水,卻時刻都有可能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