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
“他們說我是神經病的種。”
洗漱臺上的水龍頭沒擰緊,水珠一滴滴砸在大理石的臺面上,清晰可聞。
晏安魚沉默了許久,他的雙手放在肚子上,和溫景煥的手背貼在一塊兒。手臂上的蛇形紋身在水面中浮浮沉沉,像是兩條活過來的水蛇。
“后來呢?”他問。
溫景煥在他耳邊笑,“當然是把那些人揍了一頓,讓他們沒法再張開狗嘴……我可不是瘋女人的兒子。”
他把話說得很輕松,試圖偽裝出冷血不近人情的強大模樣,晏安魚卻覺得心里堵著一塊大石頭,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見過溫景煥最瘋狂的樣子,也窺探過他心里最柔軟的角落。
他緊緊抿著嘴,忽地轉過身去,塌著腰,緊緊攥著溫景煥的手臂,質問道:
“那為什麼要劃傷自己呢?”
溫景煥一愣,一只胳膊被晏安魚抬了起來,內側的道道疤痕暴露在空氣中,細碎卻猙獰。
他對上晏安魚的眼神,成年人堅固的內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忽然碎裂開,露出里面的惶然無措來。
忽然變化的局面讓他還未回過神,晏安魚已經吻上了他細碎的疤痕,像一只溫柔的小動物,用柔軟的舌尖舔舐,頂*。他的臉上攀上缺氧的紅暈,似乎是喝醉了一般,拉過溫景煥的手,手掌掠過腰窩,按在了的臀部。
“我好討厭自己呀,”晏安魚搖著頭,用一種近乎哭腔一般的聲音,喃喃說著不明所以的話,“溫醫生,你喜歡我嗎?你會喜歡一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嗎?”
他笨拙而努力地扭動著身體,急不可耐地想要確認對方的心意,感覺快要溺死在溫水里。
第69章 勇氣
清晨的第一束光從薄紗窗簾外透進來,在昏暗的房間里落下斑駁掠影,晏安魚側身躺著,赤裸的肩膀隨著呼吸起伏。
冷冽的光讓他的脊背一覽無余。白凈的皮膚裹在深色被子里,如瓷器,一塵不染。
溫景煥赤裸著上身,站在書桌面前,用極低的聲音講電話,目光始終都在晏安魚背上。
“醫生抱歉,今天上午的預約……又要取消了。”
“沒關系,陪伴愛人——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怎麼樣,被人依賴的感覺很不錯吧?”
溫景煥的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眼神溫柔,似乎在回憶著昨晚的經過。
“是的。”
掛斷電話,溫景煥隨手把手機扔到桌上,維持原狀沒動,靜靜看著晏安魚。
昨晚他們做得不夠盡興,或者說,是太過盡興。晏安魚從來沒有如此主動過,但他似乎并不開心,一副害怕失去什麼的模樣。
晏安魚一傷心,溫景煥便想起那次兩人吵架的經過,心里刀割一般地疼。
對他來說,什麼都沒有他的小鯨魚重要。
回想昨天經過,想來一定是學校里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晏安魚的心情變得如此糟糕。
正想著,床上的人翻了個身,身體被晨光照亮,袒露出胸前殘留著吻痕的皮膚。
晏安魚睜不開眼,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識把自己捂進了被子里。他正欲再翻個身,忽然渾身一顫,就像是失重了似的,兩腿亂蹬,猛地醒了過來。
溫景煥被他滿臉驚恐的樣子嚇到了,一把抱住他。
“安魚,我在。”
晏安魚一對圓眼眨巴了許久,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渾身緊繃的肌肉才松懈下來。
“嚇死我了,”他長出一口氣,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昨晚做夢夢到在家里睡覺,我還以為自己從床上翻下來了。”
這里的床很大,晏安魚睡不習慣,平時都蜷在邊緣側著睡。
溫景煥隔著被子抱住他,笑著吻他的額頭,“想家了?”
晏安魚露出半張臉,點點頭。
他確實想家了。
小長假剛過,如果要回家的話,那也是過年的時候了吧……
要不要邀請溫醫生一起回家過年呢……
晏安魚腦補帶溫景煥回家的場面——緊張得滿臉通紅的溫醫生提著各種禮品,支支吾吾地說“叔叔阿姨好我是晏安魚的男朋友”之類的話。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溫景煥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快起床啦,”溫景煥指著床頭貼著的課表——那是之前為追晏安魚專門打印的,現在索性貼在床頭,“今天上午還有通識課,小鯨魚想遲到被老師批評嗎?”
晏安魚昨天游過泳,又做了劇烈運動,哼哼唧唧地不愿意從被子里出來。
“要是老師問起,‘晏安魚同學,為什麼遲到啊?’”
溫景煥俯身,掀開被子,在他耳邊吹氣。“然后小鯨魚就說,‘昨晚和男朋友做了一整晚,所以起晚啦——’”
“才不是!”
晏安魚羞極了,感覺自己的臉燙得都能煎雞蛋,翻身下床,赤著腳飛奔去洗漱了。
洗漱完畢,兩人簡單吃過早餐,準備換衣服出門。
溫景煥隨便套了件深灰色大衣,晏安魚還在自己臥室里挑挑揀揀,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等了幾分鐘,溫景煥輕輕叩了叩門,推開一條縫。
“安魚,今天我陪你一起去學校。”
晏安魚身上穿著溫景煥給他買的皮衣外套,正在套那件紅棕色的工裝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