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茶幾邊上,打開溫景煥早上買藥的塑料袋,翻找早上涂傷口的藥膏。
也不知溫景煥買了些什麼,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晏安魚從最底下翻出一個黑色的盒子,他以為這也是藥膏,于是拆了包裝,打開看了一眼。
很顯然,包裝盒里不是什麼藥膏。他滿臉緋紅,趕緊把那些東西塞了回去。
晏安魚繼續翻他需要的藥膏,想著如果不在溫景煥回來前自己處理一下,待會兒又該被占便宜了。
他翻了一會兒,從里面拿出來類似一瓶水乳的東西。
晏安魚盯著上面的三個大字看了半晌,臉上徹底紅透了。
……溫景煥做了不少功課。
晏安魚再也不敢動這個塑料袋了,生怕從里面翻出更加恐怖的東西。
他坐在地上,覺得后面的傷口還有些痛,于是索性躺在了地上。
自從昨晚過后,溫景煥徹底化身成了家務小能手,地板擦得干干凈凈,別說躺在地上休息,就算兩人在地上來一次雙人運動也沒有問題。
晏安魚躺了一會兒,陽光從薄紗的白窗簾外照進來。
他盯著不斷翻飛的窗簾,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片刻,他翻身起來,從沙發上撈過手機,打開瀏覽器。
手指在屏幕上方懸停片刻,他想了許久,輸入了一個關鍵詞,點擊搜索。
信息如洪水般撲向他,各種對于游青市殺夫案的報道與猜測,一時間把他淹沒在了這一方小小的屏幕里。
晏安魚往下劃,看到了那天于斯年電腦里的新聞。
與其他新聞報道相比,這篇已經算是最中肯的。
其他奪人眼球的小報可沒什麼職業操守,胡編亂造,曝光隱私,什麼駭人寫什麼。
他越看越心驚,忍著害怕往下翻,終于找到了一個靠譜的當事人采訪。
那是游青市本地官方的采訪報道,采訪人是游青市的法醫,她負責受害人的兒子做傷痕鑒定。
“犯罪嫌疑人有長期虐待孩子的行為,這個孩子的背上有很多皮鞭抽打留下的傷痕。我與他進行溝通時,他習慣抱著膝蓋踩在椅子上,后來現場勘查的同志告訴我,他們在犯罪嫌疑人家里的客廳發現了一個貓籠,里面有這個孩子的頭發。我猜想,孩子可能長期被關在這個貓籠里,所以才會養成這種坐姿。他長期待在籠子里,甚至……他可能在里面親眼目睹了兇案現場。但對于這一點,他一直不配合我們溝通。”
“孩子的精神狀況還好嗎?”采訪者問。
“他話很少。這樣的孩子在長期的身體和精神虐待下,是必定要出精神問題的。我個人認為,他是這件案子最大的受害者。”
女法醫的聲音非常鎮定,冷靜地道出這一毛骨悚然的家庭悲劇。
晏安魚覺得心悸,嘴里蔓延著一股奇怪的苦澀滋味。他把手機扔到一邊,躺在沙發上,大口喘著氣。
他想起昨晚,溫景煥頂得他快要受不住的時候,他無意識地在對方的背上亂抓,甚至劃出了幾道紅痕。那時,溫景煥的動作明顯頓了一會兒,臉色也有些發白。
晏安魚當時沒有察覺什麼,只覺得他的背摸上去手感有些奇怪,竟全然沒有意識到他在害怕。
窗外鳥鳴漸漸平息了,晏安魚側過身子,蜷縮在沙發上,懊悔地攥住自己的手。
他想起新聞里的照片,小小的溫景煥只到父母的腰,一雙貓似的眼睛里滿是警惕。那個歲數的小孩是那麼脆弱,單薄的脊背若是被皮鞭抽打,幾下便血肉模糊,承受不住。
那該多痛啊……
光是想想,晏安魚就要喘不過氣了。
清脆的來電鈴聲打破了沉寂,將他從冰冷的舊事中拉扯出來。
來電顯示是于斯年,晏安魚從沙發上坐起來,深深吸了口氣,接起電話。
“安魚?”
于斯年的語氣很小心,似乎不確定接起電話的是誰。
晏安魚這兒會聽到他的聲音,才想起于斯年被溫景煥威脅的事。“是我是我,”晏安魚緊張地握著電話,“那之后……我一直沒來得及聯系你,你怎麼樣,還好嗎?”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于斯年松了口氣,“安魚,溫景煥到底對你做什麼了?”
“沒,沒做什麼,”晏安魚有些為難,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我們…前幾天就是發生了一些爭執,現在已經和好了。”
于斯年的聲音沉下去,“爭執能爭到他床上去?安魚,是不是他強迫你了?”
晏安魚一愣,沒想到溫景煥居然還把這些事說給于斯年。
他語無倫次了好半天,一咬牙,干脆把所有事情都說了。當然,其中省略了一些隱私情節。
“什麼?!”
于斯年的聲音陡然提高,振聾發聵地從聽筒里傳來,“你……你說你喜歡他?”
晏安魚趕緊把手機拉遠了,打開免提,支支吾吾地說:“斯年……你可能聽起來有些費解,但是,事情就是這樣。
”
“溫醫生他其實很善良,只是表達情感的方式比較極端而已。”
于斯年頓了頓,問:“你怎麼能確定?”
窗外飛過一片鳥群,呼嘯著往南方去,在蒼白的天際劃過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