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譜的父親、精神敏感的母親、被迫收留他卻嫌惡他的姑姑……這些原本應該成為他的依靠的長輩們,似乎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
因此,溫景煥習慣了只信自己。無論什麼人和事,只要自己能緊緊攥在手里,就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但是,這一點在晏安魚身上行不通。
他再愚鈍也能感受到,“愛”不是單方面攥在手里就可以的。這一點,晏安魚腳上的紅痕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
于是,溫景煥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自己,把手機還給晏安魚,并且不再綁著他。
溫景煥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但他很幸運,不安的情緒被晏安魚穩穩接住了。
“不要擔心哦。”
吃過午飯,晏安魚握著手機,親昵地跑到廚房里,抱住正在洗碗的溫景煥,“我不會走的,溫醫生,我喜歡你呀。”
踏出舒適圈是很讓人不安的,晏安魚也看出了他的焦慮。
晏安魚沒談過戀愛,第一次碰到的就是如此沒安全感的男朋友,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懂怎麼讓溫景煥心安,只好笨拙地一遍遍告訴他,“我喜歡你”。
好在溫景煥也很吃這一招。
午飯是晏安魚臨時做的炒飯,溫景煥仔細洗了碗,把灶臺擦得干干凈凈,又怕自己手上沾了洗潔精的味道,還悄悄跑去臥室噴香水。
晏安魚假裝沒看見,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午后時光,兩人黏乎乎地抱在沙發里看電視,溫景煥把他摟在懷里,就像是得了什麼寶貝似的,一刻都不愿放手。
電視里的今日說法都快結束了,晏安魚靠著他的胸膛,挽著他的手,捂得暖暖的。
他無意識地摸著溫景煥手臂上的紋身,似乎是在撫摸那兩條大黑蛇。
主持人的聲音很催眠,晏安魚微微瞇起眼,有些困倦,視線在整潔的客廳里逡巡。
潔白的窗簾微微揚起,陽臺角落的貓窩閑置著,投下一個圓圓的影子,落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肚子也吃飽了,陽光正好,被愛人抱在懷里,身邊圍繞著熟悉的香味……晏安魚覺得人生圓滿了。
“在想什麼呀,都樂出聲了,”溫景煥低頭看他,下巴在他的頭發上蹭了蹭,“腳上的傷還疼嗎?”
晏安魚嘿嘿笑了好一陣,這才反應過來,羞赧地閉上嘴。
“不疼,”他挑了后面一個問題回答,“我們去睡覺吧。”
這話說得不是時候,溫景煥盯著他的臉蛋看了一會兒,想起昨晚的事,立刻就臉紅了。“小鯨魚,你說的是哪一個‘睡覺’?”
晏安魚一愣,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不不不是!”
他使勁兒搖頭,“我是說睡午覺啦……“
他的聲音小下去,看了眼自己的臥室。
玩具熊孤零零躺在床上,它的主人有了“新歡”,已經好幾天沒抱它了。
“……溫醫生,你不和我一起睡嗎?”晏安魚聲如蚊吶。
溫景煥聽了這話,瞬間失去了所有自持力,托起晏安魚的屁股就往臥室走,連下地的機會都沒給他。
“哎哎!”
晏安魚差點往后仰著摔下去,連忙摟住溫景煥的脖子。
這只是過了一晚,以前那個碰一下手都要臉紅的溫醫生去哪里了!
后面又開始疼了,晏安魚欲哭無淚地趴在他身上,轉進臥室的前一秒,目光又落在了陽臺上。
窗簾輕拂,被吹起來的時候,露出了陽臺上閑置的貓窩。
晏安魚亂蹬的動作忽地停了,他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然而溫景煥沒注意到這些,他滿腦子只有晏安魚的午睡邀請,撈著晏安魚撲到床上。
“等一下!”
眼見著溫景煥脫了上衣,晏安魚用膝蓋抵住他,忽然神情變得很嚴肅。
溫景煥一愣,衣袖卡在胳膊上,露著赤裸的肩膀和前胸。
“……怎麼了?”
他以為晏安魚是不喜歡他身上的紋身,于是又乖乖把短袖穿了回去,只露出手臂上的黑蛇。
晏安魚抿著唇,半晌沒說話。
剛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在他搬來合租之前,溫景煥告訴他,咪咪被送回了父母家,那里有一大家子人,不用擔心沒人照顧。
溫景煥還說,他家的堂弟堂妹也和咪咪在一起。
晏安魚被他關在家里好幾天,忙著安撫溫景煥的情緒,到現在才分神想起這件事。
——溫醫生的母親在精神病院,父親也已經去世,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父母家”存在……那咪咪去哪兒了?
他的腦袋里冒出了一個恐怖的猜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不可能。晏安魚趕緊否定這個猜想。
溫景煥看著他又是搖頭又是皺眉的,滿臉疑惑。
“安魚?”他摸了摸晏安魚的臉,“你不舒服嗎?”
晏安魚的腦袋要轉不過來了,他聞到了溫景煥手腕處的木香,稍微安心了一點。
算了,等溫景煥的狀態穩定下來,再慢慢問吧。
晏安魚告訴自己,溫景煥是個寵物醫生,他是絕對不可能殺害小動物的。
聞著木香味,晏安魚自我催眠了許久,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溫景煥就在他身上,這個時候還分神,實在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