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房子都是獨棟的,每家每戶間隔著綠化帶,而這家性情更是古怪,用尖頭的鐵欄桿把三面都圍了起來,顯然是不想讓人靠近。
鄰居好奇,隔著鐵門仔細聽,聽見了猛烈地砍擊、碰撞,還有小孩的尖叫。
風一吹,濃烈的血腥味從半掩地窗戶飄了出來。
鄰居這時意識到不對,才匆匆報了警。
警察很快來了,破門而入,發現客廳里躺著一具男尸,頭部流血,身上有多處砍傷。
而殺害他的兇手——他的妻子并未離開,她雜亂的頭發、身上的睡衣都粘著血液。她無視了沖入房內的警察,站在浴室門前,瘋狂地舉著斧子,朝門鎖瘋狂劈砍,一遍又一遍。
警察沖上去將人制住,帶出別墅。
現場混亂一片,女人尖叫著像是得了失心瘋。
然而,留在現場勘查的警員們剛離開滿是血跡的浴室門口,就聽身后“啪嗒”一響,門鎖開了。
浴室里走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滿身是血,眼神空洞。
他穿著精致的睡衣,眼窩凹陷,兩頰消瘦得不成樣子,嘴唇發白起皮,精神狀態極差。
警員們立刻呼叫救護車,將他抱到門外空曠的地方,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
據現場警員描述,男孩被抱出來時,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地上的尸體。法醫在勘察現場,還沒給尸體蓋上白布,而男孩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地上的尸體,沒有哭鬧,也沒有表現出害怕。
后來,經證實,男孩正是這對夫妻的孩子,今年十三歲。
他的身上,是親生父親的血。
兇手于前一晚回到家后,在枕頭下發現了不屬于自己的女性內衣,而后與丈夫發生爭吵。
她的情緒過于激動,兩人爭執不下,兇手便從雜物間拿出收藏的斧子,一刀砍向了丈夫。
丈夫臉部受傷,倒地后,身上又被連砍五下,最后失血過多死亡。
此后,兇手仍舊不滿足,企圖將躲在浴室的兒子也殺害滅口。好在浴室門鎖牢固,孩子在里面躲了將近24小時,也沒有受到傷害。
這些都是兇手在清醒時的口供,至于她行兇時兒子在哪,有沒有親眼目睹,他是如何跑進浴室的,這些都不得而知。
因為--沒能等到開庭那天,兇手就徹底瘋了。
最終,精神鑒定救了她一命。她被送去了精神療養院,而她的兒子交由親戚撫養,之后去向如何,媒體并不知曉。
在新聞最末,他們還對受害人的身份做了簡略的介紹,大多都是些商業上的成就之類,因為受眾是游青市市民,受害人又是企業家,因此寥寥幾筆帶過,不用過多介紹。
晏安魚的視線卻停留在受害人的姓名上,他的手指停住了,微微有些發抖。
——受害人姓溫。
“不可能……”
他抑制住胸口的疼痛,急迫地翻頁,黑色的文字不斷地滾動,最后,一張模糊的全家福出現在新聞末尾。
父親母親,牽著他們的小孩。
晏安魚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孩的臉。
他們的臉上都打著馬賽克,但或許是新聞社的疏忽,小孩的一雙眼睛露了出來。
那是一雙冷漠的三白眼,單眼皮微微上挑,冷冷的看著鏡頭。
他兩只手被父母牽著,身上穿著漂亮的小西裝,但眼睛里沒有任何小孩該有的活力,顯得異常麻木。
晏安魚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
“溫醫生……”
看完這一樁血淋淋的慘案,他只覺得心口發疼,快要喘不過氣。
“他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晏安魚抿著嘴,握拳抵在鼻子前,搖著頭,“我沒想到……他居然經歷過這樣的事。”
于斯年看著他,問:“你在替他難過嗎?”
晏安魚關掉了瀏覽器,疲憊地捂著臉。
他想抱一抱那個可憐的孩子,不愿讓他遭受這一切。
而后,他聽見于斯年一語道破了自己的秘密。
“……你是不是喜歡溫景煥?”
晏安魚渾身抖了一下,他猛地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盯著于斯年。
他害怕,想要否認,卻又無法開口。
然而,下一秒,于斯年卻嚴肅地說:
“你被他騙了,安魚,他不是什麼值得喜歡的人。”
“什麼?”
咖啡店的歌單換了,爵士樂跳躍的旋律響了起來。
晏安魚不懂他的意思,疑惑地問:“你說他騙了我?”
“我問你幾個問題,”于斯年轉過身,手肘撐在桌上,正視著他,“第一個問題,安魚,剛開學的時候,你很討厭我們,對嗎?”
晏安魚一愣,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沒有!”
他激動地辯解:“我從來沒有這麼覺得!斯年,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溫景煥是這樣對我們說的,”于斯年淡淡地說,“你中暑暈倒的那次,我和趙安想幫忙背你去醫務室,他對我們說,你‘不喜歡被討厭的人碰’。”
晏安魚一怔,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腦袋里“嗡”地響個不停。
他明明記得,溫醫生告訴他,他的室友們十分冷漠,見他暈倒了也不愿意施以援手……
“你不相信?”
于斯年看出他眼中的遲疑,繼續問:“那我再問你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向溫景煥抱怨過我們?比如,讓你幫忙查寢,總是要求你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