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緊張,以至于都快走到更衣室,才發現手里還拿著話筒。
晏安魚把話筒還給負責人,對方難得地沒有數落他,一改之前嚴厲的語氣。
更衣室里,于斯年換下租來的演出服,把兩件西裝外套疊在一塊兒,收進紙袋里。
“安魚,你怎麼上臺放松,唱完了反而這麼緊張?”
于斯年笑著打趣他,視線落在晏安魚胸前。
晏安魚還有些腿軟,他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從儲物柜里摸出鯨魚項鏈,戴在脖子上。
“哎呀…看那麼多人鼓掌,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臉頰紅紅的,雖然有些累了,但眼里興奮之色未褪。
正說著,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晏安魚拿出來看了一眼,整個人立刻又來了精神。
“先不和你說啦,”他快速收拾好書包,隨意往肩上一挎,關上柜門,“溫醫生來找我了,我先走了!”
“哎——”
于斯年還想同他說什麼,晏安魚已經跑沒了影。
晚會結束了,主持人念著無人在意的結尾語,后臺的演員陸續離開,只剩下一地狼藉。
晏安魚跨過地上的彩帶和道具,一路跑到后臺出口。
樹影搖曳,昏暗的路上只有兩盞路燈,騎著自行車的學生們橫穿而過。
隔著飛掠的人影,晏安魚一眼瞥見站在對面的溫景煥,一顆心激動得怦怦直跳。
路燈下,溫景煥穿著連帽衫,戴著帽子,遮住了頭發和前額。他側頭盯著遠處的人群,像是不確定晏安魚會從哪張門出來,又不敢湊近查看。
吃早餐的時候,晏安魚以為溫景煥在生他的氣,現在見到他來接自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這里!”
晏安魚伸長了胳膊,沖他使勁兒揮了揮。
他的聲音混在車鈴里,溫景煥也依舊聽到了。
溫景煥轉過頭,冷感的臉上露出笑容,快步向晏安魚走來。
晏安魚也跳下了臺階,他剛要過馬路,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
“晏安魚!”
耿卉突然從正門出口跑過來,一把抓住了晏安魚的手。她身后不遠處還跟著一大幫子人,都是班上的同學。
“待會兒和我們一起去吃燒烤嗎?”
她興奮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馬路對面的人,“班費聚餐,不花錢!”
晏安魚愣了愣神,他悄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溫景煥,發現對方已經沉下了臉。
他緊張起來,被溫景煥的目光灼得發疼,下意識就抽出了手。
“不……不了吧,”他小聲說,“我朋友來接我了。”
耿卉眨眨眼,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溫景煥。
“哎呀,是上次的帥哥呀。叫上他一起來嘛,”她壓低聲音說,“反正很多人都不來,討人厭的步大小姐也沒來,多他一個沒事兒。”
晏安魚的視線掠過耿卉。
路燈下,那群并不相熟的同學們湊在一塊兒,說說笑笑,氣氛融洽。
再轉頭,溫景煥立在馬路邊,深藍色的影子拉得很長。
晏安魚忽然察覺到,這樣的場景他見過太多次。公交車站、學校門口、宿舍樓下……除了工作,溫醫生好像永遠都是一個人,形單影只,也不參加活動。
晏安魚看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我去問問他,”晏安魚抿著嘴,“你等我一下。”
耿卉抱著胳膊,頗為期待地點點頭。“去吧去吧。”
不遠處,一個女生不知道在說什麼段子,逗得周圍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笑聲順著風飄過來,晏安魚避讓了幾輛自行車,跑到了溫景煥跟前。
然而,邀請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便被對方額頭上的傷口嚇了一跳。
路燈實在昏暗,溫景煥又戴著帽子。此刻隔近了,晏安魚才看到他右前額處的傷口。
傷口不算大,但紅得厲害,結了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痂,掛在眉心上。
“這是怎麼弄的?”
晏安魚的心揪緊了,他想要伸手摸一下,卻被溫景煥躲開。
溫驚呼往后退一步,黃色的燈光落下來,把傷口暴露在晏安魚眼前。
“沒什麼,不小心摔倒了,”溫景煥摘下兜帽,失落地笑了笑,“是不是很丑?”
晏安魚的眼角狠狠跳了一下,他別開目光,不去看他。
“怎麼會,一點兒都不丑。”
“是嗎。”
溫景煥的視線落在他的睫毛上,晏安魚知道他的看自己,因此更加不敢抬頭。
“你要去和同學玩嗎?”溫景煥問。
喜歡的人傷成這樣,晏安魚自然是沒心思去了。
“我才不去,”他故意撇著嘴,“沒意思。”
他埋著頭,隨手摩挲著衣袖上的扣子。
飛蛾在燈泡上撲騰,水泥路上的影子晃了晃,晏安魚低著頭,正巧看到溫景煥伸出手,仿佛是想摸他的頭,卻在半空止住了。
溫景煥以為他沒看到自己的動作,殊不知他全都看在眼里,一顆心跳得快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兩人無聲地拉扯了一會兒,溫景煥收回手,攥緊了拳頭。
“騙人,”他強忍著心中的戾氣,說著違背心意的話,“我知道你想去。安魚,想去就去吧。”
“不行!”
晏安魚急了,湊過來看他的傷口,“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待在家里?”
他避開溫景煥的視線,紅著臉,輕輕摸了一下傷口附近,“疼不疼?上過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