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魚看了一眼,正是李無和步笑梅。
“安魚,走,我們去找負責人。”于斯年拉著他的胳膊,喘著粗氣。
他們站在劇院最后排,晏安魚扶著膝蓋把氣喘勻,卻站著沒動。
舞臺上的李無身姿筆挺,一身黑色西裝,頭發梳得锃亮,渾身散發著自信。
晏安魚低下頭,看了眼自己。
洗褪色的圓領長袖,鞋底磨損的帆布鞋,還有穿了兩年的牛仔褲。
他不想掉眼淚,但是低頭的時候還是落了下來,“啪嗒”一聲,在鞋上濡濕了一個小圓。
“安魚?”
于斯年一臉疑惑,“怎麼不走了?”
晏安魚強忍著腮邊的酸痛,悄悄擦了眼睛。
“來了。”
兩人到了后臺,于斯年找到給他發號碼牌的負責人,好說歹說一陣,負責人才不耐煩地答應,把他們安排到最后一個。
后臺站滿了等待上臺的選手,有跳舞的,有唱歌的,還有表演樂器的,都穿得光鮮亮麗。晏安魚擠在角落里,把自己藏在人群后面。
“別擔心,”于斯年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整理好身上的西裝,“咱們會選上的。”
晏安魚看著他,強行扯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于斯年為了這次初選也付出了不少,他不忍心讓他失望。
他們坐在后臺,于斯年閉目養神,偶爾翻翻手里的琴譜,晏安魚低垂著腦袋,提不起精神,滿腦子只剩下自責。
這麼重要的事情,自己怎麼能聽著耳機就睡了呢?
正想著,一雙高跟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喲,同學,穿成這樣來比賽呀?”
晏安魚抬起頭,對上步笑梅化著精致妝容的臉。
他的座位旁邊斜放著一塊鏡子,映著兩人身后混亂的景象。
步笑梅似的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雙貓一樣的大眼睛瞇起來。
“怎麼看上去沒睡醒呀,要不別上臺了,回宿舍睡覺去吧!”
晏安魚抿著嘴,盡力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扭頭看向一旁。
“你……”
步笑梅咬著牙,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溫景煥怎麼會和你這種人做朋友。”
從她嘴里聽到某個熟悉的名字,晏安魚微微一愣。
“步同學,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和我的搭檔討論事情,請你離開。”
于斯年走過來擋住步笑梅,他義正言辭,沒給步笑梅一點顏面。
“嘁!”
步笑梅厭惡的擰著眉,憤憤不平地拎著裙擺,轉手走了。
于斯年松了口氣,抱著琴譜坐回一旁的角落。
“謝謝。”晏安魚輕聲說。
周遭的吵鬧聲還在繼續,幾個跳街舞的女生還開著音響,晏安魚的聲音被淹沒在噪音里。
于斯年翹著二郎腿,笑道:“沒事。別多想了,好好準備。”
終于等到前面的表演結束,兩人并肩上了臺。
晏安魚緊張地攥著拳頭,望了一眼臺下的評委。一共五個人,陳教授、視聽課的老教授、器樂系老師、舞蹈系老師、美術系老師。
聽了一上午的各種表演,評委們臉上顯現出疲倦之色,都有些提不起興趣。
舞蹈系教授坐在最右側,她的目光自上而下,在晏安魚身上停留片刻,略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小小的動作,清晰地落在晏安魚眼里,看得他渾身都不自在。
緊張的情緒哽在喉嚨里,他甚至忘了做自我介紹,只是默默鞠了個躬,然后便開始了演唱。
琴聲響起,身側的于斯年坐在三角鋼琴前,流暢地彈起前奏。
晏安魚調整呼吸,極力控制著不自覺發抖的雙腿,索性不看臺下評委,望著空曠的座椅,放開了聲音唱。
他感覺自己在走神,胸腔因為發聲而微微震動,耳邊的聲音有些發抖。
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很多考試和選拔,卻從沒像今天這樣緊張過。
往常的比賽,他有充足的準備時間調整自己,到了考場上,只用享受唱歌本身就好了。
但今天不一樣,他無暇把握歌曲的意境,也沒有在意語言的發音。
他機械地唱著練過無數遍的句子,卻覺得評委們的目光格外刺眼。
一曲唱畢,于斯年從鋼琴前站起來,晏安魚渾渾噩噩地被他拉著,一起向評委鞠躬。
下臺前,他偷偷看了一眼,評委們低頭在表格上打分,看不出什麼情緒。
負責人過來趕人,不耐煩地把他們揮到一邊,“都在后臺等著,待會兒公布初選名單。”
幾個跳舞的女孩子擠到前面來,瞪著眼睛問:
“要等多久呀,能提前走嗎?”
負責人敷衍地把她們趕到后臺,“馬上馬上,工作人員在統計數據了!”
后臺堆放著各種道具服裝,空氣悶熱。
于斯年拉著晏安魚,坐在敞開的后門臺階上。
“安魚,你早上是不是不舒服?”
他蹲在臺階上,側頭問晏安魚。
晏安魚抱著膝蓋,低落地搖搖頭,說:
“我在這里等結果就好,斯年,你先回去休息吧,”他艱難地忍住哽咽,“辛苦你了。”
于斯年略顯遲疑,“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晏安魚勉強沖他笑了笑,“你快去吧,順便把我的演出服也還了,租金要浪費啦。
”
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于斯年放心下來,先去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