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魚,在宿舍里住得還舒服嗎?”
他側頭,對晏安魚笑了一下。
晏安魚愣怔片刻,莫名又想起于斯年那些奇怪的話。
“還……行,”他撒了個謊,“室友們都挺好相處的。”
溫景煥沉默了片刻,在路燈下停住了。
“安魚,或許我的話有些冒犯,”他低下頭,摸了摸鼻子,“你知道,我一個人租了那麼大的房子,其實也有些浪費了。所以我最近,在找合租的室友……”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晏安魚發現他似乎臉紅了。
他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愿意來跟我合租嗎?”
明黃的街燈灑在他背上,溫景煥把晏安魚籠罩在陰影里,昏暗中,一雙眼睛卻格外熾熱。
晏安魚對他的提議動心了一秒,卻在對上他的眼睛后,不敢說話。
他想起溫景煥墻上時有時無的相框、房間昏暗奇怪的氛圍、睡醒前冰冷奇怪的觸感,以及于斯年的話……
晏安魚忽然產生一種逃跑的欲望,就好像兔子碰到了狼,條件反射地想要逃走。
他僵硬地移開視線,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讓自己站在燈光下。
“原來…原來是在為房租的事情擔心啊,”他結結巴巴地小聲說,“我考慮一下吧。”
溫景煥無意識地上前一步,又把他攏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的動作很小,晏安魚卻不知為何,心臟突突直跳。
“我,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兒。”
晏安魚緊張得有些哆嗦,連著往后退了好幾步,撞上人行道的單車。
溫景煥伸手去扶,卻被他躲開了。
“溫醫生,我先走了,甜品店改天去吧!”
他的心跳聲快把耳膜震破,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嚇得轉身就跑了。
第31章 心事
宿舍樓里全是人,來往的學生提著白色快餐盒,回宿舍給室友帶晚飯。
晏安魚失了魂似的上了樓,走到宿舍門口,還差點撞到出來泡面的于斯年。
“安魚,你怎麼了?”
于斯年端著泡面盒,不解地打量他,“怎麼慌慌張張的?”
“沒事,”晏安魚擺擺手,“我先進去洗澡了。”
他徑直進了宿舍,從衣柜里翻找一套睡衣出來,隨手將項鏈掛在衣柜門上,鉆進了浴室。
熱水從頭頂淋下,晏安魚愣愣地在花灑下站了好半晌,身上的冷氣才一點點被趕走,理智逐漸回籠。
他盯著腳下瓷磚縫,自己也鬧不明白了。
剛才溫醫生只不過是隨口問問,自己跑什麼跑?
溫醫生遇到經濟問題要找人合租,和自己說是出于信任,這麼無緣無故地跑掉,實在太傷對方的心了。
晏安魚難受地捂著胸口,覺得堵得慌。
他剛才確實害怕了,但害怕之余,又覺得說不出的酸澀,從指尖到喉嚨都緊張得發麻,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總之,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被人追著跑了一條街似的。
想到剛才那尷尬而蒼白的逃跑借口,晏安魚悔得臉都紅了。
實在是太唐突了!
他裹在熱水里,蹲下身,蔫巴巴地搓硫磺皂,頭發粘在額頭上,像只落水的小動物。
思來想去,他只記得溫景煥那雙真摯得要灼傷人的眼睛,卻實在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從來沒有人用那樣認真的眼神看他,溫醫生對自己那麼好,自己是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嗎?
溫醫生也沒什麼朋友,或許他同樣不懂得怎麼處理友誼,才會傻傻地對朋友好。
可是他家里的氣氛也怪怪的,是因為個人生活習慣不一樣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晏安魚慢慢吞吞地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
他今天洗得比平時久一點,差不多二十分鐘,于斯年的面已經吃完一半了。
晏安魚隨便擦了擦頭發,就聽身后傳來夏黎的小聲嘀咕:
“有錢了,洗澡也不怕浪費水了……哼,水費還不是得平攤。”
他聲音不大,奈何大家都挺安靜,因此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到晏安魚耳朵里。
晏安魚習慣性地沉默,從手機列表里翻出今天下午拍的演唱視頻,翻身上床。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靜靜地等著,發現這一次沒有人幫他說話。趙安在弄電腦,于斯年在吃夜宵,都裝作沒聽見的模樣。
晏安魚抿了抿嘴,翻身對著墻壁。
是啊,他們有什麼義務要幫自己?
他忽然覺得,相比起這個小小的宿舍,溫景煥的出租屋似乎也沒那麼可怕。
晏安魚抱著被子,悄悄嘆了口氣。
手機里的視頻還在播放,他卻滿心都是溫景煥說的那些話。
或許,溫景煥看出來了他在宿舍的處境,“分攤房租”只是他用來幫助自己的、善良的借口。
想到此處,晏安魚更加覺得內疚了。
他把視頻切出去,點開和溫景煥的聊天窗,刪刪寫寫,寫寫刪刪,還是一句話也沒憋出來。
晏安魚在心里暗罵自己稀爛的表達能力,盯著對方白花花一片的頭像發愁。
周二。
寵物醫院最近忙得不可開交,附近的收容所送來了一大批待體檢的小奶狗,都是志愿者從網上的寵物盲盒里救下來的。
醫院里到處都是人和狗,犬科連做手術的醫生都不夠用,只能把異寵科的人拉過來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