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對床的夏黎頗為惱怒地把水杯放在桌上,他的動作不輕,玻璃杯和桌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別拐彎抹角!”
他坐在桌前,不爽地背對著晏安魚。平日里夏黎說話細聲細氣,沒想到生氣起來也非常沖動。
晏安魚眨眨眼,不知道他所指是什麼。
“好了好了,”于斯年覺得氣氛不對,走過來拍了拍夏黎,“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呢,今天大家都累了,別說了,洗洗睡吧。”
于斯年又勸了幾句,夏黎沒再說什麼,眾人洗漱完,早早就關燈睡下了。
黑暗里,晏安魚兀自琢磨著剛才夏黎的話。
……夏黎是因為他生氣嗎?
窗外蟲鳴陣陣,晏安魚把自己裹進被子里,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卻怎麼也鬧不明白,自己到底對夏黎做了什麼。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晏安魚翻了個身,默默在心里計劃明天要給溫醫生的驚喜。
沒關系。晏安魚自我寬慰道。無論別人怎麼想,溫醫生都會站在他這邊,有這樣一個可靠的好朋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次日上午,樂寧寵物醫院。
工作日的白班還算清凈,張醫生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資料,溫景煥將他身后的百葉窗拉上一半,不讓那些寄養的小爬寵曬到太陽。
溫景煥站在窗邊看手機,他一手撐在洗手臺上,藏青色的短袖工作服里套著黑色的護袖,緊緊包裹著手臂。
“小溫,累不累啊?”
張醫生摸了摸自己的發際線,“最近院里缺人手,排班緊,你學業壓力大不大?”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好奇地湊過來,“在網購?買什麼呢?”他瞇起眼睛,看了眼溫景煥的手機屏幕,喃喃道,“監聽器……你買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溫景煥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機,手指在洗手臺上敲了敲,“我住的小區附近挺多小偷的,打算買一個裝家里。”
張醫生點點頭,若有所思。“那是得注意安全,還是買個好點的監控靠譜。”
兩人正說著,隔壁貓科的助理小姑娘敲門進來,笑嘻嘻地輕聲說:
“張醫生,溫醫生,咱們院長今天把大股東帶來了,買了好多好吃的一個個科室挨個慰問,馬上就到你們這兒了,準備一下哈!”
溫景煥下意識扯了扯護袖,“股東?”
“就是之前來過的,步先生。”張醫生向他解釋,“你呀,整天忙這忙那,肯定是不記得了。”
溫景煥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十點四十,學校的軍訓匯演應該已經結束很久了。
什麼股東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趕快下班,然后去學校找晏安魚。分開不過十幾個小時,溫景煥卻覺得自己像被下了蠱一般,無時無刻不想著晏安魚。
想晏安魚的笑容,手掌的溫度,還有衣領下那一小片白凈的肌膚。那些起初只是吸引他的特質,但晏安魚越靠越近,如今變成了愈來愈戒不掉的癮,將他不斷拉向失控邊緣。
溫景煥面上依舊保持著隨和的笑容,雙手背在身后,手指一下下扣弄著手機殼。
門外的說話聲由遠及近,終于停在了門前。
“哎呀,張醫生,你在里面嗎?”
院長笑呵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科室的門被推開,五十多歲的老院長身著白大褂,與一個穿著正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人一同走進來,一旁的助理提著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
張醫生和院長是老朋友,兩人笑著攀談,溫景煥則默默上前接過水果,放在辦公桌的角落。
“步先生今天得空,和我聊起,說要來醫院看看大家,順便買了些水果,哎,你們科室人少,但分量可沒少!”
溫景煥退到一邊,卻發現院長身后的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看。
早班已經到時間了,他本就著急去見晏安魚,此刻被這人莫名其妙打量,溫景煥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他不耐煩地挑著眉,冷冷地迎上對方審視的目光。
對于這種不需要共事、也讓他毫無興趣的人,溫景煥甚至懶得用笑容應付。
“這位就是溫醫生?”
這位步先生適時地開口搭話,“院長和我提起過,說院里有位年輕有為的助理醫師。不過前幾次我來都沒能和你說上話,今天終于得見一面。溫醫生,現在有空和我聊幾句嗎?”
溫景煥打量他的臉,微微蹙眉,覺得有些眼熟。
“難得有緣,你們去走廊上聊吧,”院長和藹地拍了拍溫景煥的背,“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師父講。”
話說到這份上,溫景煥只好強壓著心中的不耐煩,跟著出了科室。
他站在走廊拐角,步先生掏出煙盒,晃了晃,抽出兩根,遞到他面前。
“我們這里是禁煙場所,”溫景煥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對方,“步先生,有什麼事情直說,我還有事。”
他的態度讓對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步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把煙盒放回口袋里。
“溫醫生,你記不記得我的堂妹,她曾經來過醫院幾次,你們見過的。”
溫景煥抬手,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上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