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醫生……”晏安魚感覺嗓子在冒煙,但身上熱乎乎的難受勁兒已經過了,“這是哪里?”
“醫務室。”溫景煥取走他額頭上的冰袋,非常奢侈地扔到一旁,又換了個新的,給他敷好。“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熱成這樣也不知道休息,中午是不是也沒吃東西,嗯?”
他雖然說著怪罪的話,臉上卻絲毫沒有不耐煩。晏安魚以為自己是燒壞了,居然聽出一絲撒嬌的意味。
“安魚,我可以幫你把衣領扣子解開嗎,”溫景煥問,“你的臉還是很燙。”
“可以,麻煩了。”
晏安魚張了張嘴,發現溫景煥也熱得耳朵紅了。
“你躺著別動。”
溫景煥傾身過來,修長的手指抵著他衣領上的紐扣,一顆一顆解開,露出一截白凈的鎖骨和胸前的一小片肌膚。
晏安魚感覺他的手懸停了一秒,抬起頭,卻看不清他墨鏡后的表情。
墨鏡鏡片后,那雙銳利的三白眼,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胸前的光潔的肌膚,如同獵豹盯上了美味佳肴。
只不過一瞬,溫景煥便收起了目光。
“現在舒服了嗎?”他拉了拉晏安魚的衣領,貼上一個小小的降溫貼,手指若有似無地碰在他的身體上。
晏安魚覺得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但他的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一時想不明白。他乖乖點點頭,就見溫景煥從一旁的保溫袋里拿出一個玻璃杯,里面滿滿當當的,盛著冰的西瓜汁。
“來,起來喝一點,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
……自己做的?
晏安魚一愣神的工夫,杯口已經碰到了他的唇。他傻傻地看了溫景煥一眼,聞了一鼻子香甜清爽的味道,于是接過玻璃杯,“噸噸噸”全喝完了。
西瓜汁入口即化,舌尖都冰得麻麻的,晏安魚卻覺得心底里升出暖意,在學校被人細心關照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會。
“小鯨魚,你要考慮去參加大胃王比賽嗎?”溫景煥哭笑不得。
晏安魚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擦干凈嘴邊的紅色痕跡,問:“那是什麼比賽?”
頭頂的吊扇發出“吱呀”的聲響,晏安魚總算覺得身上舒服了些,也不頭暈了。他坐在床頭,握著手里的玻璃杯,靜靜看著溫景煥。
“溫醫生,”晏安魚猶豫了一會兒,問,“你為什麼戴著墨鏡?”
“不好看嗎?”溫景煥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抬手扶正了鏡框。
晏安魚的視線在他手背上一掃而過,看到指關節上結痂的傷口。
他沒再說什麼,忽地抓住溫景煥的手。溫景煥感覺到手背上冰涼的觸感,微微一愣,晏安魚卻看準時機,奪走了他臉上的墨鏡。
一張英俊卻異常泛紅的臉呈現在晏安魚面前,溫景煥眼神閃躲,想要轉過臉,不讓晏安魚看到他顴骨上的擦傷。
“這是怎麼了?”
晏安魚皺著眉,上手要去摸他的臉。
溫景煥躲避的動作很大,他掙開晏安魚的手,耳根肉眼可見地變紅。
“沒什麼,不小心摔的,你不要看了。”
晏安魚噘著嘴,對他這種行為頗為不滿。“溫醫生,你怎麼不處理一下傷口呀?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破相了怎麼辦?”
他說著便一掀被子,沒事兒人似的,踩著鞋去外面找醫務室的老師。
溫景煥回過頭,看著他關上門走出去。平日里從容不迫的表情消散殆盡,他泛紅的臉上帶著傷,眼神卻充滿了欣喜。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他在心中回味著晏安魚的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很快,晏安魚抱著一堆東西回來了。
創口貼,碘酒,各種除疤膏藥,全部扔在了床上。
溫景煥乖乖坐著沒動,手里捏著墨鏡,任由晏安魚在自己臉上涂來涂去。
藥膏的味道濃烈得刺鼻,晏安魚坐在床沿,熟練地給溫景煥上藥。剛才那杯西瓜汁已經完全解了暑氣,晏安魚和溫景煥相對坐著,兩人膝蓋輕輕碰在一起。
當然,晏安魚沒有注意到這些。
“溫醫生,你別看我是個農村來的學生,我可是在縣城藥店里看過店的,”他幫忙涂完臉上的藥,又一攤手,認真地說,“把手拿出來。”
晏安魚低著頭。
溫景煥聽話地伸出手,歪了歪腦袋,悄悄打量晏安魚低垂的睫毛。
“你這麼怕我破相嗎?”他想伸手摸一摸晏安魚的臉,但只是手指動了動,忍住了。
晏安魚細心地用棉簽沾了碘酒,抹在手背的傷口上。
“沒有,”他的聲音放緩,“只是覺得……臉上有什麼東西會被別人取笑的。”
棕色的液體在傷口上化開,隱隱作痛。
晏安魚一手捏著溫景煥的手心,把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溫景煥的手比他大,手背上青筋紋路若隱若現,修長的手指好像很有力,不知道為什麼,晏安魚想象出了溫醫生拳打街頭小混混的場景。
溫景煥的手背指節上多了兩個創口貼,晏安魚滿意地嘿嘿一笑,搓搓手,欣賞著自己的成果。
隨后他一抬眼,對上了溫景煥的眼睛。
溫景煥的表情有些委屈,展平的羽玉眉眉頭微蹙,看上去不像醫院里那個利落果斷的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