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躺在臥室里, 能聽見它們正在剝栗子。

　　冬季的栗子晾干了所有水分，不再清脆鮮嫩, 但多了沉淀下來的栗子風味。

　　這些栗子剝完，可以放到鹽水里煮著吃。

　　江荇還沒起床, 小家伙們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它們偶爾會爭論起來, 又很快自己平息爭執。

　　江荇聽了好一會兒, 笑著起床，穿上毛拖鞋出去外面拿它們剝好的栗子：“今天晚上吃鹵味嗎？”

　　小一走到他身邊, 抓著他的褲腳往他身上爬, 眼巴巴地問道：“爸爸, 什麼是鹵味？好吃嗎？”

　　江荇彎腰把它撈起來，放到肩上坐著：“好吃，待會做給你們嘗嘗就知道了，晚上還可以吃鹵肉蓋飯。”

　　他們家很久沒有鹵過東西吃。

　　吃鹵味，自然少不了豆皮豆干之類的東西。

　　買豆腐泡的重任也交到了大黑身上。

　　大黑叼著籃子，帶著一群狗子，趁著外面已經不下雨，歡快地跑出去了。

　　江荇帶著剩下的小家伙們去廚房，翻冰箱看有什麼東西可以鹵。

　　雞腳、牛肉、雞蛋、豆干、土豆……各種各樣的食材被請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料理臺上。

　　雞蛋先整個放入冷水中煮熟，雞腳、牛肉等焯水改刀。

　　他把鹵料拿出來，放到干凈的紗布里包著，等會炒好了糖色開鹵的時候，再把它們放下去。

　　江荇的手腳很是麻利。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所有的食材都被放入到了大湯鍋中，在紅亮的鹵汁里沉浮。

　　大量的水蒸氣冒出來，廚房又香又暖。

　　有了鹵味，還要準備點別的菜肴，豐富一下餐桌。

　　江荇打算再炒兩個菜。

　　就在他準備配菜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點細微的聲音。

　　他偏頭凝神細聽。

　　小家伙們見他這個樣子，統一安靜了下來。

　　江荇說道：“有誰過來了，開門看看。”

　　螣蛇吸了口氣，凝神辨認道：“不是驕蟲，沒聞到他的味道。”

　　他們家的是這個客人就驕蟲一個，如果不是驕蟲，那來人究竟是誰？

　　江荇放下手中的菜，取旁邊的擦手巾略擦了一下手，走出去開門。

　　隨著拉開門的聲音輕輕響起，他看見空蕩蕩的院子里，一個灰影閃過。

　　如果沒有意外，灰影閃過的方向是——雞籠？

　　江荇站在門邊頓了一下，走過去雞籠那邊。

　　彎腰往雞籠里面看時，他果然看見了一只大鳥窩在雞籠里面。

　　灰色的身子，白色的脖子——正是它們之前見到的白枕鶴。

　　白枕鶴看到江荇，瞬間心虛地縮著腦袋往里面躲了躲。

　　江荇盯著它，奇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白枕鶴避開江荇的目光，將腦袋埋在翅膀下面，裝作沒聽見。

　　江荇蹲在雞籠口，看了一會，伸長手，試圖將里面的白枕鶴給抓出來。

　　他們家的雞籠又大又長，白枕鶴往后兩步，用爪子死死抓住雞籠的另一端，怎麼也不肯出來。

　　江荇捉不到白枕鶴，只得摸出手機給林業局的人打電話：“小唐，又有一只白枕鶴到了我們家。”

　　小唐就是昨天來他們家帶走白枕鶴的工作人員，聽到江荇的話，愣了一下：“又有？”

　　江荇拍了一張照片給小唐發過去：“是的，你看看我給你發的照片。”

　　“好嘞，我看見了。這只白枕鶴有點眼熟啊？會不會是昨天那只白枕鶴的伴侶？”

　　江荇也不知道。

　　小唐想了想：“我問問動物園那邊的老師再給你回復電話？”

　　江荇：“好。它鉆進我家的雞籠了，暫時不用操心。”

　　他家的雞籠是老式插銷式雞籠，籠門也是竹片做的，插好后，雞籠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白枕鶴不安地咕咕叫了兩聲，不過沒做更多的反應。

　　江荇把雞籠放到避風處，回廚房洗干凈手，繼續做晚飯。

　　沒一會，杭行一回來了。

　　他走進廚房，問：“白枕鶴不是被人接走了嗎？怎麼又送回來了？”

　　江荇：“嗯？這只白枕鶴就是昨天那只？”

　　杭行一點頭：“對，就是同一只。”

　　江荇：“所以，這家伙從動物園里逃了出來？”

　　好家伙，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從動物園里逃出來的白枕鶴。

　　牛批！

　　杭行一往窗外看了一眼：“多半是了。你打電話給林業局那邊的人了嗎？”

　　“打了，小唐說正在問。”

　　江荇琢磨：“如果這家伙能從動物園里逃出來，那多半不是普通的白枕鶴，我再去看看。”

　　杭行一和他一起去看。

　　白枕鶴仍然縮在雞籠深處，將腦袋藏在翅膀下面，睡得正香。

　　江荇想到，他昨天還覺得這家伙挺呆萌的，現在再轉念一想，這叫什麼呆萌，明明是大智若愚。

　　這麼鬼精鬼精的野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唐那邊很快給江荇回復電話：“江老師，動物園那邊的白枕鶴確實丟了，趁他們不注意直接飛走了。”

　　江荇：“那現在怎麼辦？你們來接它嗎？”

　　小唐：“動物園的老師們檢查過了，這只白枕鶴沒受傷，健康狀況非常不錯，不需要送到動物園。”

　　小唐遲疑了一下，繼續轉達：“您直接把它放出來，讓它自由活動就可以了。

”

　　江荇：“也行，那我就不管了啊。”

　　掛斷電話后，江荇看著雞籠深處的白枕鶴，瞇起眼睛：“出來聊聊，要不然就真的把你放到雞籠里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