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方聽瀾陪,他們七點就出發了。
先到花店買了兩束花,方聽瀾選的白菊,陳晚意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白百合,到達墓園外,時間還早,路上人很少,上山時陳晚意告訴方聽瀾,以往他都是十點到,每一年他到的時候父親墓前都擺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有時粉絕,有時白色,數十年了,一每一年如是,年年不間斷。
“都十幾年了,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那個每個都記得父親的人是誰,原來也想過去查監控,后來想想,可能是父親的紅顏知已吧,我母親在我出生時就不在了,父親一直顧忌著我沒帶人回家,我一直在想,可能父親身邊有那麼一位紅顏的存在,可惜父親去的早,我跟那位素未謀面獻花者終是無緣見面,不過也好,那人可能也不想讓我知道他的存在,就讓他跟我父親的情誼借著玫瑰繼續傳遞吧。”
方聽瀾說:“你做的對。”
“是我以前太不懂事太自私了,其實他也是個人,也需要人陪伴,我那時小,不懂這些,如果再重來一回,我會祝福他,支持他去尋找他的幸福。”
說完這句接下來陳晚意沉浸在思念里,低著頭在前面帶著路。
快到陳尋楓墓碑時,方聽瀾突然一把拉著陳晚意往一尊墓碑后一閃,陳晚意剛想出聲被他捂住嘴,方聽瀾壓低聲音,說:“看上面。”
陳晚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上面一排陳尋楓的墓前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沈立昂。
陳晚意推開方聽瀾的手,小聲說:“他也來了,我們不過去嗎?為什麼要躲起來?”
“他這麼早來應該就是為了避開你,你不是想知道玫瑰都是誰送的嗎?你看。”
墓碑前是一束白玫瑰。
沈立昂蹲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自語,又像是說給照片里的人聽:“老師,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可是老師,你真的沒有利用我嗎?我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是不是你對我的那些好,都是為了后來我心甘情愿試藥做鋪墊?”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算小,躲在下排的方聽瀾和陳晚意聽了個七成。
沈立昂說完又笑,笑完又哭,走的時候把他帶來的那束玫瑰用力砸了向陳尋楓的照片,“對了,我忘了,老師,喜歡玫瑰應該也是您的謊言吧?您害了我一生,不知道您在下面睡得可安穩?”
陳晚意聽得稀里糊涂,剛想現身問個明白,被方聽瀾制止,他搖了搖頭,示意陳晚意稍安勿躁。
沈立昂又站了幾分鐘,最后頹然離開。
陳晚意走到陳尋楓墓前,滿地散落著玫瑰花瓣,在墓園這種地方顯得有一種凄然的美感,陳晚意蹲下,一片一片撿起玫瑰,說:“爸爸,你跟沈立昂,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方聽瀾幫著他撿殘枝,“別想太多,該知道的總有一天會知道。”
默默撿完周圍的花瓣,把完好的幾枝再次放在墓前,陳晚意站起身,后退兩步跟方聽瀾并排在一起,說:“爸爸,我今天來是想帶個人給你見見,你以前總說我這輩子都長不大,還說我長大要娶個能管得住我的人,我應該找到了,如果您生氣不滿,只管來教訓我,不要嚇他,畢竟是你兒子先表的白先開的口,不要怪他。
”
方聽瀾說了一句話:“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晚意。”
返程的車上陳晚意滿心疑惑半點沒解,坐立不安的自言自語:“不行,不行!”
“什麼不行?”方聽瀾問。
“我必須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你實在想知道,我幫你查,先別著急。”
陳晚意說:“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查,待會你是不是要回方耀?”
“對,十點有個會。”
“那讓劉哥送你去,路口放下我來。”
“自己小心。”方聽瀾叮囑。
現在的陳晚意已經不是當初的小玫瑰了,他有主見,有思想,他想做什麼盡管放手去做,方聽瀾只會在他身后默默注視他,在他需要幫忙的時候伸手扶他一把。
陳晚意憑著記憶找到望秋巷,在巷子最盡頭的老平房前停下,敲了敲門,喊道:“李叔,李叔,在嗎?”
門內響起一陣響動,好半晌,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內站著一位頭發半白的男人,他探出頭,“你找誰?”
“李叔,是我啊,陳晚意。”
門內那人轉身按亮燈,盯睛仔細打量陳晚意,“哦哦,是小晚意啊,長這麼大了,你跟小時候變化不大,還是這麼好看,來來來,快進來!”
李深,陳尋楓以前的司機,陳尋楓出事那天原本輪到他開車,剛好那天他家里孩子生病,陳尋楓知道后讓他回家照看孩子,臨時找了另一個人開車,如果當時是李深開車,經過那段路也許能避開車禍,
事后李深很是愧疚,沈立昂原本想繼續留他的,他自己主動辭職,這麼多年一直居住在這棟老房子,陳晚意小時候沒地方去又不想回家時,李深會把他帶回這棟老房子歇息,陳晚意長大后也想過找李深,只是他一直避而不見,每次來他家里都沒人,出國后一直沒聯系,沒想到今天運氣好,一來就碰到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