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晚意吸吸鼻子:“我沒哭。”
“擦臉,你臉上有根草。”
陳晚意從臉頰擦到眼尾,小聲說:“他以前總叫我乖孩子,他說我是他見過最好看最乖的小孩,他說他會永遠愛我,永遠不離開我。”
“大人的話,多半是哄孩子的。”
陳晚意更想哭了,“方聽瀾,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
“你叫他叔叔,對我卻沒大沒小,看來并不乖。”
陳晚意用他的手帕用力擤鼻涕,然后揉成一團還給他:“小叔叔,謝謝您的手帕。”
“扔了吧。”
陳晚意又縮回手,把手帕塞進口袋。
“不是去下一個洞嗎?”陳晚意看著球車往大門口開,問道。
方聽瀾說:“你確定還待得下去?”
“我不想待,那我們現在回去嗎?”
方聽瀾低著頭細細疊著白色手套,“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別問,到了自然知道。”
陳晚意情緒不高,也沒上趕著搭話,跟著他取了球包坐上車,一坐上車,找了個借口說困,躺在后座閉眼裝睡。
車駛進山道,他聽見方聽瀾叮囑前面的劉勝:“空調打高點。”
“好的先生,小陳少爺睡著了?”
“嗯。”
車內溫度升了起來,音樂換成了輕柔的輕音樂,陳晚意一放松,竟真的睡了過去,朦朧中似乎有人幫他蓋了件衣服,他追著熱源往那人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方聽瀾輕輕托著他腦袋,慢慢把放到肩上,又替他攏了攏身上蓋著的他的外套。
劉勝從后視鏡看到,猜老板今天心情不錯,于是試探性地說:“先生對小陳少爺真好,溫柔細致。”
很奇怪,他從來沒對人這麼細心過,在商場滾了數十年,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和事,早已把他的心磨得堅如硬石,冷如冰錐,乍一聽劉勝這話,就連他自己都怔了怔。
看著陳晚意的睡顏,方聽瀾想起十天前見他的那晚,那晚下著雨,他剛剛參加完沈立昂和于安娜的訂婚宴,原本準備打道回府,沈立昂攔住他,托他去看看陳晚意。
關于沈立昂和陳晚意,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陳晚意十歲那年成了孤兒,陳老先生將他托孤給沈立昂,那年沈立昂也才二十多歲,拖著個十歲的孩子開始在商場摸爬,到陳晚意十八歲那年,他突然把陳晚意送出國,這一待就是四年,直到去年才肯放他回國。
陳晚意回國后不久,突然有一天沈立昂找方聽瀾喝酒,說那孩子魔怔了,他也快走火入魔了,他說得想個辦法盡快擺脫那孩子,當時方聽瀾并沒聽出其中玄妙,直到這一晚沈立昂訂婚,他才從沈立昂口中得知,陳晚意喜歡他,他說怕陳晚意做傻事,把別墅密碼告訴了方聽瀾,讓他幫忙照看陳晚意,他說其他人他不放心,只相信方聽瀾。
方聽瀾并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人,與沈立昂雖說是表兄弟,他們間的兄弟情還不足矣讓他放下一切幫他盯著一個隨時會尋死的小屁孩,他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量,在去往別墅前,他腦海里瞬間生成一個計劃:他想要收購陳晚意父親留給他的公司,和康生物技術有限公司。
外界傳聞和康生物面臨破產,沈立昂極力否認,但從他最近忙著向各大銀行貸款和急著與世雙集團千金訂婚的行徑看,傳聞八九不離十,前幾天方聽瀾的內個商界朋友在酒桌上談及此時,都在打著算盤盯著和康那塊肉,先前方聽瀾并不感興趣,那晚聽沈立昂說起老陳總留下的研究數據臨時起意想要收購和康生物,但也只是初步形成一個計劃,具體還要經過他的估算和考量才能下最后的決定。
陳晚意父親在的時候,畢生致力于研究干細胞再生技術,傳聞即將成功之際出了事故,整個項目被迫中斷,如果能收購即將破產的和康生物,由他再次啟動項目,他相信干細胞再生技術不再是遙遠的傳說,和康的價值遠不止如此。
那晚雨很大,等方聽瀾趕到水秀別墅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按了半天門鈴無人應,他只好按密碼進門,在房子里繞了一圈,最后在花房找到趴在打理臺睡著的陳晚意,外面下著雨,玻璃的溫室花房暖意叢生,潔白的玫瑰花瓣和鮮紅的花瓣混在一起落得滿地,而陳晚意就在那一片瑰麗又凄涼的紅與白中沉睡著。
方聽瀾沒有叫醒他,走過起輕輕拾起一支白玫瑰,吻了吻,然后將插在胸前的口袋退出了花房。
快到望月島別墅時陳晚意醒了,腦子比身體先清醒過來,怎麼靠到他肩上了?他怎麼不推開?陳晚意偷偷睜眼看過去,正好撞上方聽瀾打量他的目光,“醒了就別裝了,原想帶你去射擊場,看你今天沒狀態。”
“哦。”反正也不是很想去。
方聽瀾扭頭,看著肩上一小塊水漬,指著說:“見過小貓小狗睡覺流口水的,第一次見成年人睡覺流口水。”
陳晚意臉一紅,用力擦了下嘴角,惱羞成怒地扒方聽瀾外套:“那是你見識少,衣服多少錢?也一并記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