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中,柏樹枝芽散發的香氣、雪、僵冷的泥土氣息在空氣里混合出冬天的味道,稀釋了宋煜身上好聞的氣味。
他從不用香水。這一點樂知時很清楚,但他所不知道的是,禁用香水的緣由是自己的哮喘。
很多東西宋煜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說隱藏就隱藏。
樂知時仰著臉看他,眉目漂亮,一副很需要被親吻的模樣。
“我也好想你啊。”
他很快又為自己剛剛的不反駁做解釋,“是有點寒酸。要是有一個星星燈都好一點,至少可以看清你的臉。”
宋煜將樂知時攬入懷中,穿著他挑選的黑色羽絨服,一只手搭他腰上,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剛好我有。”
他抽出一根細細的什麼,又拿出一枚打火機,啪嗒一聲,火苗竄起來,持續了三秒。
忽然間,他的手中綻開璀璨的流光。樂知時這才知道,原來宋煜藏了一根線香花火。
在細碎的燃燒聲與不明顯的硝煙氣味里,花火迸濺著金色的光,宋煜的手里凝聚著一顆愿意為他停留的流星。花一樣散開的光落在樂知時的臉上,把他照得格外漂亮。
“現在的圣誕樹就很豪華了。”
“這樣就夠了?”宋煜對他用豪華這個詞表示質疑,并把手里的線香花火舉得稍高一些。
樂知時點頭,兩手抱住宋煜的腰,十分滿足地說:“有你的煙花和我的鈴鐺,比那棵樹更好,這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
“既然這樣……”
站在這棵專屬圣誕樹下,宋煜低頭,靠樂知時很近。
“Kiss now.”他沉聲說完,吻住了樂知時柔軟的嘴唇。線香花火被舉起,在他們相貼到幾乎重合的側臉外靜靜綻放,如同一個璀璨、夢幻的掩護。
薄雪落下,溫度升高,他們分享了一個荔枝味的吻。
臥室的地燈讓圣誕夜永不熄滅。宋煜與樂知時把彼此當做禮物獻出,拆開后貪婪地占有。汗水與荷爾蒙是雪夜最佳的取暖工具,愛和欲求都埋進枕頭,造出最艷麗的夢。
熱戀里的樂知時陷入矛盾,他想讓所有人解除對宋煜冷淡的偏見,但又希望他特殊的那一面永遠只要自己可以揭開。
他眼里溫柔的笑意、藏著溺愛的撫摩、不經意間的可愛反應,隨時準備好的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還有床上皺起的眉和低喘。
摘下鈴鐺,花火湮滅,那棵特別的圣誕樹就變回冬天里一棵冷硬的柏樹,和宋煜一樣,他綻放光芒與溫暖的時刻只屬于樂知時。
折騰太晚,早上的時候宋煜箍著樂知時不讓他起床,害得他鬧鈴響后又不小心睡著,差一點錯過九點五十的專業課。好在樂知時最后很幸運地趕上,沒有在圣誕節的當天就遭到全院最嚴厲老師的苛責。
他大課挨著沈密坐,一整節課下來沈密的手機震動不停,最后他似乎有些尷尬,設置成免打擾。
樂知時筆尾戳著自己的下巴,眼睛時不時瞥向沈密,到距離下課還有一分鐘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很小聲開口,“沈密,我有個問題。”
沈密對他一向耐心,一邊收拾筆記本一面笑著看向樂知時,“問唄。”
得到允許,他更加小聲,幾乎用聽不見的音量問:“徐霖真的在追你嗎?”
在老師快走到門口時,階教的末排爆發出超大聲的反問。
“誰說他在追我?!!”
出教室的時候一路被人看,樂知時覺得是沈密剛剛的反問過于引人注目,他一邊出教室沿著走廊走,一面對沈密解釋自己的好奇,又想把蔣宇凡撇出去,“我也是聽說……就……哎呀,之前徐霖說他喜歡高大帥氣的體育系陽光帥哥,你們真的沒有……”
“沒有。”沈密光速反駁,“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樂知時眨了眨眼睛,“我沒問你喜不喜歡他呀?”
你怎麼還搶答了。
“總而言之……”沈密咳嗽兩聲,扭頭看向前方,忽然發現走廊盡頭的公告欄圍了一大群人,以往這個墻都是法學院用來公布一些重要信息的地方,會貼上考試通知、放假安排或者選舉結果。
“是公布新一輪的模擬法庭分組了嗎?”樂知時問。
“不是啊,那個上周就公布了。怎麼可能這麼多人看。”沈密覺得蹊蹺,走了過去,他個子高,往后頭一站就能看見。
樂知時也跟了過去,他發現沈密的表情變了變,有些僵,于是迷茫地轉過臉,看向那面公告墻。
在攢動的人頭間隙,他看見許多張打印出來的A4紙,層層疊疊地貼滿了墻面,紙上是很大字號的紅色加粗字,充滿了“同性戀”、“兄弟不倫”的字眼,還有幾張打印在上面的照片。
他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張,就是昨晚樂知時和宋煜站在那棵柏樹下接吻的畫面,花火擋住他們兩人各一半的臉,但樂知時很敏感地認出自己的著裝,紅色外套,很顯眼。
其他的照片則有一些是他們牽手或攬著腰的曖昧動作,但臉拍得很清晰。
看的人都在議論。
“哇,標題好勁爆!”
“真的是同性戀嗎?還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