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水果盤放到一邊,湊過去很乖順地靠在了林蓉的肩上,抱住她,動作中充滿了依賴。林蓉也抱住他,用她身上暖調又柔和的香水味裹住樂知時,很珍重地對他說,“好好和哥哥在一起吧。他很愛你,離不開你,我們現在知道了。”
“我們也很愛你,所以不要再想著離開了,好嗎?”
樂知時點點頭,說好,過了很久,才艱澀地說:“蓉姨,我也離不開你。我也很愛你和叔叔。”
家人之間總是很難說愛。
一方面覺得沉重,一方面又覺得矯情。好像生活就應該俗氣一點,像不斷前進的步伐一樣,踏踏實實落在地上。但一日三餐,一年四季,流逝的每一寸光陰都刻著愛的痕跡。
傍晚,宋煜來了,正好林蓉要回去帶棉花糖和橘子做體檢,兩人換班。
單人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宋煜捧了束花進來,很輕地帶上了門,看見樂知時戴著耳機靠坐在床上,用筆記本寫課程作業。房間里空調開得很暖,很寬松的病號服套在他身上,露出來的修長脖頸膚色蒼白,他長到下頜線的棕色頭發被挽起一半扎到腦后,只有一縷弧度柔軟的碎發還落在臉龐。
他敲鍵盤的力氣很輕,專注的時候抿著嘴唇,十分可愛。
宋煜抽出一枝白色的雪山玫瑰,抬手投到病床上,不偏不倚落到樂知時懷里。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一枝花,拿起來,迷茫地看向前方,才看到站在眼前的宋煜,穿著一身格紋大衣,沒戴眼鏡,單手拿了一大束白色的捧花,嘴角輕微地上揚。
樂知時半仰著臉對他微笑,“你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婚禮一樣。”
宋煜走到床邊,把花遞給樂知時,像是在解釋什麼,“花店里就這束好看,隨便買的。”
可這看起來一點也不隨便。淺色紗紙里是雪白的玫瑰、米白色花毛茛、小蒼蘭和滿天星,很像婚禮捧花,也和純白色的病房很合適。樂知時很喜歡,于是伸出一只手去摸宋煜的手腕,被宋煜反握住。
低頭看著樂知時手背上青紫色的針孔,宋煜用指腹很輕地蹭了蹭,和他十指相扣。
“好消息和更好的消息,想聽哪一個?”
“好的。”樂知時毫不猶豫,“更好的要放到最后。”
宋煜牽著他的手,“我不需要延畢了。張教授承諾不會因為私事卡我畢業,正常走流程,而且從今以后我也不用在他組里工作。我已經正式進何教授的組了。”
樂知時高興地抱住了宋煜,摟住他胳膊,“太好了,我一直好擔心你畢業的事,現在好了,也不需要換題。”他又有些疑問,“為什麼張老師突然回心轉意了?”
“張斯耘做的。”宋煜摸著樂知時的后背,“她知道老張拿畢業卡我,覺得他很卑鄙,就用回美國威脅他,順便拿回了她自由戀愛和自由婚姻的主動權。”
樂知時佩服地小聲哇了一聲,“不愧是她。”
“而且她光速有了一個約會對象。”宋煜簡單形容,“是個西班牙的留學生。”
樂知時又哇了一聲,眼睛都亮了一下,很快就被宋煜不客氣地敲打,“你興奮什麼?”
“我沒興奮啊。”
“你眼睛亮了。”宋煜抬了抬眉。
樂知時往他身上靠,帶著一點感冒的鼻音對他小聲解釋:“我只是好奇長什麼樣……”
“沒你好看,別看了。”宋煜給他把花拿到桌子上,往上拉了拉被子。
“還有一個好消息呢?”樂知時還沒有忘,抓住宋煜的袖子,“更好的那個。”
宋煜把他的手也放回被子里。初冬時節的暮色透過玻璃窗,將樂知時的皮膚都照得透明,臉上細微的小絨毛隱約可見,還有他那一雙淺棕色瞳孔,琥珀一樣剔透。
“昨天爸帶我去給樂叔叔掃墓了。”
說是墓,事實上只是一個衣冠冢,但宋謹將他和妻子的墓碑安排在了樂家早逝的兩老的旁邊。怕樂知時難過,他們很少帶樂知時去,但宋家夫婦每年至少去兩次,發生了好事也會去說一說,那里就像是沒有回信的樹洞。
樂知時很輕聲地嗯了一聲。宋煜繼續說:“他把我們的事告訴叔叔和阿姨了。”
作為一名父親,宋謹代表了自己的兒子,向兩位已故的好友表示了歉意,也做出了承諾,說會監督宋煜,會讓他好好地愛護樂知時。
“他當時說,”宋煜轉達說,“以前Olivia懷孕之后,你還開玩笑說要是個女兒,直接就定娃娃親好了,有小煜這種女婿絕對是占便宜的大好事。可能有些事和我們預料的不太一樣,但現在的小煜比小時候更優秀了,希望你可以接受他。”
樂知時聽得有些眼熱,又有點想笑,“你居然可以面無表情說這些話,還夸自己,都不會不好意思的。”
“轉述而已,沒有任何加工。”宋煜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什麼?”樂知時看著他。
“你還在你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和我就訂過婚了。
”
樂知時有些難為情,“你現在就是在加工,叔叔說的是娃娃親。”
宋煜無所謂地抬了抬眉,“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