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很開心,朝男孩揮手。
“按這里就好,謝謝啦。”男孩教完,很迅速地奔向女朋友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對鏡頭笑。
為了把人拍得漂亮點,也為了裝下后面的背景,樂知時蹲下來仰拍他們,“好了!再來一張吧。”
男孩大聲說好,然后抱住女朋友,問她要不要在意義這麼特殊的地方親一下,看到她羞澀點頭,男生才低頭,與她在教堂的玫瑰花窗下擁吻。
得到了滿意的照片,小情侶十分感謝地離開了。教堂前忽然間只剩下他們兩人,冷冷清清。樂知時把頭伸出去一些,仰望著這棟建筑,對宋煜說,“聽說這是世界四大教堂之一。”
他以為宋煜不知道的,沒想到宋煜卻為他補充,“是四大全石結構的哥特式教堂之一。”
“對。”樂知時點點頭,“沒想到回去之前還能來這里轉轉。”
他仰頭望了一會兒,不說話了。樂知時的想象永遠來得很快,看到漂亮恢宏的教堂就想到白紗、鮮花、被所有人祝福的恩愛的伴侶、說著冗長誓詞的牧師。
牧師宣布你們可以親吻了。于是剛剛的那對情侶,在樂知時的幻想里成為交換戒指后相吻的新人,他們笑得很開心。
但他只是一個旁觀者,站在教堂門外。在這個幻想里,他希望宋煜不要和自己站在一起,不希望他被拒之門外。
“還好我不在英國長大。”樂知時仰望著教堂頂上的十字架,還有十字架后浮著的烏云。
“為什麼?”宋煜只看向他。
樂知時還是仰望著,緩慢地眨了眨眼,“在那邊長大要信教的吧,聽說信仰基督教的人認為,同性戀者死后是要下地獄的。
”
他不想再往宋煜身上加更多的罪責了。
“都說上帝愛世人。”樂知時迷惘地望著十字架,“上帝會愛那些愛上同性的世人嗎?還是懲罰他們死后的靈魂呢。”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說了關于死亡的話題,樂知時低下頭,很輕聲地說了抱歉,也不知道宋煜能不能理解他道歉的點,他思考著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宋煜攬住了他的腰。傘面傾斜,眼前的世界被一分為二,他們來時的路被壓抑的黑傘掩蔽,但眼前的教堂卻完整矗立,見證一切。
在傘后,在教堂前,宋煜低頭吻住了樂知時。
那是一個虔誠而悠長的吻,仿佛是宋煜用行動制造的一次沉默的反抗,藐視信仰,藐視規則。
樂知時從惶惑地睜大雙眼,到閉上眼,感到鼻酸。這里沒有鮮花、沒有祝福的人群,連天色都陰沉壓抑,甚至落著冷雨,仿佛千萬根銀針從空中降落,扎在他們身上。
他發覺自己變了,他享受這場雨,也享受從煎熬里偷到的歡愉。刀尖上舔到的蜜糖多麼來之不易,誰會覺得不甜美。
至少這場雨不會回避他們。
等到宋煜退開些許距離,樂知時睜開眼,睫毛上沾了細雨,視線有些朦朧。他仰著臉望向宋煜,覺得他就像一尊神的雕像,高大、滿是禁忌,又完美無缺。
但他卻以瀆神的姿態站在教堂前,對樂知時說:“我不需要上帝愛我。”
“有你就夠了。”
第80章 藏玉于心
在酒店的第二晚, 樂知時和宋煜在那個擁有漂亮落地窗的浴缸泡了很久的澡。
窗外狂風驟雨,卻又擁有很閃亮的霓虹,樂知時背靠在宋煜懷里凝視窗外, 感覺在凝視一個精致的圣誕玻璃球,里面的景象很不真切。
后來宋煜從后面扶住他的下巴, 溫柔地讓他仰頭, 又低頭吻上樂知時的額頭,他又覺得, 不真切的是自己。
他們才是被困在玻璃球里的人。
晚上睡覺前,宋煜坐在床上,說想聽樂知時念日記,本來只是說說而已,樂知時竟然真的拿出了日記本, 而且不止一本。
“你跑這麼遠為什麼還要帶這些?”宋煜從攤開的好幾個本子里隨意拿了一本,翻開來看。
樂知時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以為你還在外面工作嘛, 萬一你又睡不著呢,如果你打電話給我, 我就可以給你念。”
宋煜看似隨意地問:“如果我不打電話呢?”
“那……”樂知時抿了抿嘴唇, 又假裝輕松地翻開一頁,“那就背回去唄, 又不重。”
沒過兩秒, 樂知時又自顧自說,“但是你應該會給我打電話的, 我覺得。”他用一種不知道是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宋煜的語氣強調,“宋煜,你睡眠質量真的很差。”
他沒想到這種無可反駁的事實也會遭到宋煜的反駁。
“我不是睡眠質量差。”
“那你天天讓我念日記。”
宋煜低著頭, 捏著樂知時干凈修長的指尖,“那是因為很想你。”
樂知時沒想到他突然之間會這麼直白,不知道怎麼的有些結巴,“那、那之前你還吃那個褪黑素。”
“一樣的原因。”宋煜輕聲說。
或許還有不知道如何面對未來的迷惘和煎熬,畢竟對宋煜這種恨不得能將計劃按時按刻定好、按部就班完成的人來說,確定是最重要的。
不可能的單戀也不至于這樣痛苦,起碼[不可能]就已經是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