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時回到宿舍,拿上之前宋煜給他買的兩本寫生冊和畫筆,最后未雨綢繆地往書包里又裝上那本沒念完的日記。
“大晚上你要去哪兒?”蔣宇凡推開宿舍門,正好和要離開的樂知時的打了個照面,“又去包夜啊。”
“嗯……可以這麼說吧。”
宋煜很早就給了樂知時房卡,告訴他可以隨時去那間公寓,但樂知時幾乎沒有獨自去過。每次坐在副駕駛并不覺得這段路有多長,總是很快就到了,但走著去才發現,其實路途并不短,而且有些繞。樂知時對著導航走了近二十分鐘,終于找到了那個小區,去到他所在的公寓樓。
一個人刷卡上電梯,打開房間大門,樂知時產生了一種輕微的錯覺,感覺宋煜會隨時出現,在玄關處抱著他。
他身上總是有很好聞的味道,像一個溫暖的罩子將樂知時包裹。
所以宋煜不在的時候,樂知時仿佛被剝去了一層外殼,孤零零的,而且很冷。
他把燈打開,上樓洗了個熱水澡,穿著浴袍出來換睡衣的時候,樂知時打開了衣柜門,看見他和宋煜的兩套睡衣,他遲疑了一下,取下宋煜的黑色絲質睡衣,脫掉浴袍對著鏡子穿在自己身上。
綢緞的質地貼在皮膚上,有些涼,和宋煜總是發涼的指尖一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他們之間的體型差讓這件衣服披在他身上的時候,總有種不相稱的怪異感,看不出版型,更像是一塊籠統的用以遮蔽的黑布,有它自己的想法,不安分地從肩膀滑下去一次,又被樂知時拽回來,蓋在露出大半的肩膀。
樂知時發現這件睡衣的扣眼很小,很難扣,于是他只能這樣敞著雪白胸口,站在鏡前一點一點慢慢捏著紐扣往那個洞里塞,手指一點點往下,直到合攏的衣服完全遮蔽下腹。
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是宋煜穿上這套睡衣,應該也很難解開。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聲音很響,打斷了樂知時的幻想,他走過去一看,是宋煜發來的。
原來他早在一小時前就已經發了一條消息,要求樂知時也發一張照片給他看,但樂知時忙著收拾東西,沒有回復。
于是他在剛剛又發了一條。
[哥哥:你做事很不公平。]
樂知時覺得他較真的樣子很可愛,令他想起給橘子和棉花糖喂食的感覺,但凡給棉花糖的食物多一點,橘子都會不高興,會在倒狗糧的時候用爪子扒他的手腕。
但他不想讓宋煜知道自己現在穿著他的睡衣,這很奇怪。想了一圈拍什麼好,樂知時的視線最后落在他還沒來得及穿睡褲的腿上,更準確說,是他的膝蓋。
明明感覺只是磕了一下,也沒有特別疼,但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膝蓋已經磕出了一小片淤青,泛著一點不明顯的紫色,而洗澡的時候水溫太燙,皮膚變成漲滿了水的粉色。
他坐在床邊,兩條白皙的長腿光著,為了能讓膝蓋靠近鏡頭一點,他踮起了那只腳,同時出鏡的小腿肌肉與腳趾都是繃緊的。
發送出去之后,很久沒有得到回應。樂知時穿上睡褲,發現長了一大截,走路時不時被踩到。
宋煜不在,他決定要偷偷在他的床上畫畫,反正這個潔癖不會知道。樂知時從包里拿出寫真冊和一直鉛筆,鉆進宋煜的被子里,趴著畫畫。
他勾了些服裝的線條,并沒有多好的靈感,于是開始摸魚,摸著摸著就翻開了舊畫冊,一張一張看,里面滿滿的都是宋煜。過去從沒有認真計算過,如今一看,他真的畫了很多宋煜的手,握筆的手,騎單車時的手,還有他趴在書桌上睡著,交疊的手臂下隨意垂在桌邊的手。
樂知時發現自己真的很像一只小狗,如果宋煜真的朝他伸出手掌,他的第一反應可能是乖巧地搭上自己的。
第二反應大概是舔一舔他的掌心。
他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呼吸有些過度,就這麼趴在被子里,臉卻埋在畫上,干澀的嘴唇與冷的畫紙無意識摩擦。
這床棉被像一塊泡到發漲的海綿,浸滿了宋煜的味道,是皮膚上的熟悉的氣味,還有不具名的某種荷爾蒙。樂知時穿著他的睡衣躺在里面,就像是被宋煜從背后壓迫住,裹了起來。
他的呼吸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原本能給正常流入的氧氣變得艱澀無比。腦子里宋煜的臉愈發明晰,自己的呼吸也越來越重。
身體的反應不受他左右。
但樂知時確信此時此刻的自己不是病理性的過度呼吸,只是因為對宋煜的想念。或許兩者兼有,想念令他克制不了情緒,也克制不了氣息。
宋煜像個反應滯后的機器人,在樂知時已經不太方便伸手確認消息的時候,發來了對膝蓋磕傷那張照片的回應。
[哥哥:怎麼弄的?]
[哥哥:你是故意拍這種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