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小宋同志,這次終于輪到哥們兒我鴿你了。”
宋煜求之不得,順道問了一句,“哪個小區?房子好嗎?”
“還湊合,一個loft,上下兩層,看著挺溫馨的。主要是她喜歡落地窗,可以看看湖。”
秦彥走之前宋煜又說,“拍個視頻,我回頭看看。”
“你也要出去住啊?”秦彥說,“你不是已經保研了,差不多都定下來了吧。”
樂知時有些驚訝,這些事宋煜都沒跟他說過。
“隨便看看。”宋煜沒說太多,匆匆打發他走了。
一下子只剩下他們兩人,樂知時想說話,宋煜的眼神往遠處望了望,“去那邊吧,你應該還沒來過。”
樂知時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他看向宋煜說得那個方向,人還不少,來來往往的,“那是哪里?”
“凌波門。”
宋煜帶著樂知時過去,一出去,視野內便是一大片微波蕩漾的湖水,豁然開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日頭落盡了,只剩下暗藍色的、與湖水接連的天空。
凌波門外的這片湖上有許多窄而迂回的棧橋,交錯在湖面。樂知時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為什麼這里要叫凌波門,漲起的湖水離棧橋的橋面也只有幾十公分,許多學生和游人在棧橋上站著,仿佛真的行于水面,凌波微步。
“我們也上去吧。”他拉著宋煜的手腕跑過去,才發現這些棧橋比想象中還要窄,大約只有半米寬,細細長長。棧橋石廊也沒有任何扶欄,支撐點是許多根扎入湖水的石柱,每隔半米一根,撐起宛轉迂回的棧道。
樂知時第一次走,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掉下去,兩手不自覺伸開打平衡,他一邊往前,一邊頻頻回頭,“我不會掉下去吧,我好久沒有游泳了,這個球衣我才穿了一次。
”
果然是惜命。宋煜嫌他吵鬧,抓住了他的手,“掉不下去。”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牽著手往湖的深處走去,在某一個轉角,樂知時停了下來,“我想坐在這里。”
和許多在凌波門的人一樣,他們就地在棧橋坐了下來。天又沉了些許,暗藍色變得更濃,九月的風摻著湖水的濕潤氣味,柔柔地撲在臉上,遙遠的湖對岸亮起了燈,燈火璀璨溫柔。
樂知時晃蕩了一下腿,又往宋煜那邊挪了挪,“哥哥,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來。”
宋煜望著遠方,搖了搖頭,“我只在岸上的長椅上坐過,第一次上棧橋來。”
樂知時覺得不可思議,“這里這麼漂亮,你為什麼不上來?”
就是因為很美,才想把第一次的經歷留到你來的時候。
不只是凌波門的棧橋,還有每周五會放映露天電影的梅園小操場,早春時節櫻花漫爛的櫻頂,映著遠山中燦金銀杏海的老齋舍拱門,到了冬天會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行政樓操場……
太多地方,宋煜都一個人默默走過,但從不停留,仿佛多停一會兒,下次陪他來看,就不那麼好看了。
哪怕那個時候,他都覺得樂知時不一定會來這所學校。
宋煜沉默了片刻,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他的提問,“因為我不想坐在地上,太臟了。”
樂知時覺得很好笑,雖然這符合一個潔癖的畫風,“那你現在不是也坐上來了嗎?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你在這兒。”宋煜看向他,一本正經道,“我要是不上來,萬一你掉下去我怎麼跟我媽交代?”
說得也有道理。
“好吧。
”樂知時晃蕩著他的長腿,正要說話,隔了幾米的地方一個男生直接從棧道跳了下去,濺了樂知時一身的水,也嚇了他一跳,他立刻想起來,又被宋煜給拽住。
“很正常。”宋煜還拉著他的手,“你看下面還有不少人游泳。”
樂知時這才發現,果然在不遠處的湖里有一撮人在游泳,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夏天的時候還有跳東湖的活動,各種方式往下跳。”宋煜凝視著湖面,像是在回憶,“有的騎著自行車直接下去,有的會帶一個跳板,還有情侶抱著一起跳。”
在燈火的微光里,樂知時望著宋煜的側臉,感覺他說話很溫柔,放空的眼神也是,仿佛這些他都親眼見過,來過這里很多次,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他好奇宋煜是自己來的,還是和別人一起來的。但樂知時一旦想象那副畫面,想到宋煜獨自一人坐在岸邊長椅的樣子,就覺得很難過。他不太能接受宋煜形單影只的落寞樣子,會替他感到難過。
但樂知時仿佛更加無法幻想宋煜和別人一起來,一起坐在那個長椅上,他會替自己感到難過。
這樣矛盾的情緒像是慢性作用的藥物,一點點侵蝕著樂知時的心。起初他感覺不到,但漸漸的,這些感覺越來越強烈,時不時就會發作,讓他沒來由地陷入消極的幻想中。
“這里有時候可以坐船。”宋煜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下次可以碰碰運氣。”
“嗯。”樂知時應了一聲,“這里看夕陽肯定很好看,是吧。下次我們一起來看夕陽好嗎?你不忙的時候。
”
宋煜點了點頭。
他想到秦彥租房的事,于是隨口說了一句,“我也很喜歡看湖,這里風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