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小知許~下午好啊,最近放假有沒有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小叔叔高興高興?”
“你要是沒正經事要說我就掛了。”
“別啊,我們都這麼些天沒見面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三、二……”
電話那頭的聲音終于沉穩下來,“今天是許其琛父母的忌日,你該不會忘了吧。”
夏知許愣在了原地,馬路上的行人吵鬧至極,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還是……你根本不知道啊?”
對,他根本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問過,因為害怕勾起許其琛的傷心事。
夏知許低著聲音問道:“你是騙我的吧?你怎麼會知道?”
“我可不像你,我想知道什麼就一定會去問。”電話那頭的夏習清還坐在畫板前,只能用肩膀夾住電話,“懶得跟你廢話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小叔叔我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掛了。”
夏知許掛了電話,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
就是在這個日子,他失去了一切嗎?
剛從陵園回來的許其琛獨自上了樓,小姨還沒有回家,他打開冰箱,拿出了兩個西紅柿。
忽然聽見窗外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許其琛有些疑惑地走到窗子邊,朝下面望了望。
看見了氣喘吁吁的夏知許。
這個笨蛋,怎麼就這麼來了,根本不考慮他在不在家嗎?
他想到了什麼,摸出自己的手機。
啊,沒電了。難怪直接跑過來了。
許其琛將西紅柿順手擱在了桌子上,快速換了鞋下了樓。
“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夏知許抓住了許其琛的手腕,不由分說拽著他往前走,一直走出小區,走到了公交站。
“要去哪兒?我還沒跟我小姨打招呼呢……”
夏知許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遞給他,“你打個電話吧,九點前一定回家。”說完就拽著他上了一輛公交車。并肩坐下之后,夏知許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個棒棒糖,給了許其琛一個,許其琛笑著接過,撕開包裝放進嘴里。他沒問夏知許要帶他去哪兒,夏知許也不說,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公交車的路線比他想象中要長。不知道坐了多久,夏知許感覺自己的肩頭一沉,側臉看過去,許其琛竟然睡著了。
他睡著的時候嘴總是會微微張開,含住的棒棒糖似乎快要掉出來。夏知許伸手過去,輕手輕腳地將他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來。
圓潤的糖果牽扯出曖昧的晶瑩絲線,也扯了扯夏知許的心。
許其琛的腦袋動了動,嚇得他還以為他醒了,沒想到許其琛只是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呼吸沉穩。
全身上下的感知力似乎都凝聚在這小小的肩頭,夏知許動也不敢動,渾身繃得緊緊的,生怕吵醒了他。
而手里這根晶亮的棒棒糖,就像是圣經里那只蛇引誘夏娃吃下的那個果子。
誘人無比。
許其琛最后是被夏知許叫醒的。
下車的時候他還有些迷迷糊糊,帶著暑氣的江風撲在臉上,他才意識到,夏知許把他帶到江邊了。
“帶你來吹吹風。”夏知許原本想拉一拉他的胳膊,最后還是放棄了,他把手里的棒棒糖遞給許其琛,“你睡著了,我幫你拿出來了。”許其琛愣愣地接過糖,猶豫了一會兒又放進嘴里,涼涼的,很甜。
夏知許領著他上了橋,“這里看夕陽可好看了,我爺爺家住在附近,小時候他經常牽著我來走一走。”他雙手撐著橋邊的欄桿,“他跟我說,有什麼不高興的就告訴長江吧,江風一吹,就都散了。”
這座橋很長很長,橫跨了整個長江,暖紅色的夕陽被揉碎了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很漂亮。許其琛背靠著大橋的欄桿,過了一會兒才沉沉開口,“是誰告訴你的?”
夏知許知道他問的是忌日。
“你告訴過誰,就是誰告訴我的。”
他這話說的,好像在怪自己。許其琛這樣想。可是他也從來沒問過,自己又怎麼好說出口呢,好像是博得同情一樣。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好,一上車就睡著了。”
許其琛點了點頭,帶著暖意的江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他昨晚一晚上沒有睡,只要一閉眼,就感覺回到了那一天,耳邊是支離破碎的撞擊聲,視野里全是一片鮮紅。
“你就當我是空氣好了,我不在這兒。”夏知許輕聲笑了笑,“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長江,輕一點的,被風吹一吹就散開了,重的就沉到江底,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說得跟真的一樣,許其琛轉過身子,像他那樣趴在欄桿上。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好像真的會被風吹走一樣。
“……你們過得好嗎?”
“我好想你們。”
夏知許的心揪了起來,他連爸爸媽媽這幾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
感覺到他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可是側過臉看向他,他卻沒有哭,嘴唇緊緊地抿著,好像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夏知許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那看起來很柔軟的后腦勺輕輕地摸了幾下。
“他們也很想你。”
“他們希望你每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