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解散之后,他看了一眼被體育老師挑走的男生,陳放在最后頭用腿踹了夏知許幾腳,兩個人打打鬧鬧。
總覺得有點羨慕。
如果他也能和陳放一樣,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吵鬧嬉笑,似乎也不錯。
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許其琛自己駁回了,他永遠不可能成為陳放那樣開朗的性格。
更何況,夏知許對待自己的時候也從來不像對待陳放時那樣肆無忌憚。
只是現在的他,還不明白這區別的緣由。
靜儉中學的秋季籃球賽算得上是一項重要活動,高三的學長們面臨高考,課業繁重,基本上也就是初賽一日游,火力集中在高一高二年級,尤其是高一新生,每年都會出現不少的黑馬班級。
班主任張正心并不是個只抓學習的死板教師,他一向主張勞逸結合全方位發展,所以也非常支持這次秋季籃球賽,還特意批準他們,在初賽前一個星期可以遲到半小時上晚自習,多練半個小時。
除了籃球賽,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全省舉辦的“金硯杯”作文大賽,作為語文課代表的許其琛因為這事被張正心叫去了辦公室。
“這次作文大賽很重要,如果獲得了重要獎項,可以作為以后自招的申請材料。班上報名的同學,我這邊已經把準考證打印好了,你到時候發一下。”張正心將手里的一沓準考證遞給了許其琛,“而且這一次咱們靜中的政策是全年級前一百名的孩子必須參加,除非上一次月考語文成績低于100。”
“所以,那些沒有報名的百名內學生,只要語文成績合格的,也有準考證了?”
張正心點點頭,又從抽屜里拿出排名表,“我看了,咱們班被‘強制報名’只有夏知許一個,其他幾個一百名以內的都報名了。”
許其琛低頭翻了翻準考證,還真有夏知許的,學校也真夠絕的,竟然會想出這一招。
“那行,你回去吧,等會兒晚自習把準考證發一發,如果參加比賽的同學們有什麼需要或者疑問,讓他們隨時到辦公室來找我。”
許其琛點點頭,拿著手里的準考證離開了辦公室。
吃晚飯的時候從體育場經過,許其琛有意無意地朝籃球場那邊看了看。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夏知許的身影,對方穿著一件深藍色的T恤,黑白拼色的校服外套被他脫下來系在了腰上,兩只手靈活地運著球,過人的姿勢利落又漂亮。
進球之后的笑容比陽光還耀眼。
許其琛從小到大,都不太喜歡陽光的人,他們充滿自信,對即將到來的每一天都熱情洋溢,感覺他們的好心情來得那樣輕而易舉,不值一提。看見這樣的人,他總覺得不安,疑惑自己哪里來的這麼多壞情緒,這麼多的消極面。
凡事都怕襯托,他也不想如此。
可夏知許是個異類。
他其實并沒有那麼多的熱情去擁抱生活中的每一個細枝末節,他也會散漫,也會疲于交際,也會覺得隱隱煩悶。可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他的熱情和陽光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搞得許其琛一遇到他,就覺得自己被從天而降的焦糖爆米花淹沒。
嘩啦啦的,散發著濃郁的甜蜜香氣。
不知所措,卻又有那麼一點開心。
晚自習開始之后,許其琛將抽屜里放著的作文競賽準考證拿了出來,對照著上面的名字依次發到每個人的手里,所幸準考證上有他們每個人入學時候的證件照,否則對于許其琛來說,僅憑名字準確無誤地發答題卡還真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兒。
大部分的同學都在做作業,只有籃球隊的那些人還沒回來,他一個一個地將準考證放到他們桌子的右上角,有好幾個同學抬起頭,笑著對他說謝謝,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知許的緣故,曾經不愿意與任何人發生聯系的他,現在也會因為旁人的小小舉動而動容。
該怎麼形容這種經歷呢。
就好像……他自己是一個奇怪的孩子,躲在一間不見天日的黑屋子里,身體緊緊地抵著門,用全身的力氣抵住,不讓任何人打開它。
可夏知許出現了,他看到了這扇緊閉的門,不知道究竟出于怎樣的目的,他一面用力地往里擠,一面輕聲細語地給躲在門背后的自己說著引人入勝的童話故事。就這樣,趁他聽得入迷,他就將這扇門擠開了,久違的光線刺進來,讓許其琛無所適從。
這還不算完,站在門口的夏知許回過頭,對著自己身后站著的好多孩子招手。
[你們快來啊,這里有一個落單的小孩。]
就是這樣的感覺。
許其琛正要走到最后一組把夏知許的準考證放在他的座位,就聽見門外傳來嬉鬧聲。
籃球隊的回來了。
陳放打頭陣進了教室,他練得渾身是汗,將籃球放回座位底下后又跟班長打了報告,去盥洗室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