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燈倒數的秒數一點點減少,他也一點點失去等待的信心。
“算了,我開玩笑的……”/“你過得好嗎?”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陷入沉默。
“綠燈了。”他邁出腿,“我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煙霧縈繞在他的臉側,讓許其琛看不清他的表情。
“人活著不是得有點盼頭嗎?總覺得我的盼頭越來越少了,每天都過得特別慌,一顆心空蕩蕩的,感覺里面什麼都沒有。”
許其琛不是很習慣他的剖白,走到了斑馬線的盡頭,也沒有想到如何接話。
紅綠燈一過,就是一個轉角,一個要向左,一個得向右。
許其琛看著他的臉,終于問道,“你為什麼要抽煙?”
他愣了愣,將煙從嘴邊拿開,手垂了下來。
“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心里太空了。”
從回憶抽離的時候,手里的棒冰已經化了許多,淺粉色的液體從斷了一半的透明塑膠容器中溢出來,滴在了許其琛的虎口,黏黏的。
他看了一眼蘇凜。
“你很像一個人。”
蘇凜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煙霧。
“尤其是抽煙的時候。”
蘇凜沒有說話,手里握著的棒冰忽然被許其琛拿走,“果然放在你手上就不會這麼快化掉。”說著就咬了一大口冰。
涼涼的碎冰,過甜的草莓味香精,還有口腔里散不去的煙草氣味,被春日微暖的夕陽攪拌在一起,成為一種詭異又和諧的搭配。
許其琛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兩截草莓冰,又看了看蘇凜指縫間的香煙。
忽然開口,“你喜歡這種味道嗎?”
蘇凜不明所以,“什麼?”
“草莓冰和煙混在一起的味道。
”許其琛一口氣吸掉了化掉的糖水,“我們現在嘗到的味道,應該是一樣的吧。”
說完才發現,這句話好像有點曖昧。
蘇凜沒有回答,只是將那根煙滅了,站起來,把它扔到了一邊的垃圾桶里。
許其琛這一次也沒有跟著起來,只是對著他的背影說道:“蘇醫生,我后天出院,你送一送我吧。”
沒有得到回應,許其琛也沒有在意,低頭將手里的冰吃完。
第二天是許其琛拆石膏的日子,一大早就去放射科照了片子,護士姐姐又領著他去了骨科。
“蘇醫生呢?”
護士姐姐笑道,“你就知道蘇醫生,他今天休病假了。”
病假?吸血鬼怎麼會生病。許其琛又問道:“他怎麼了,病了嗎?”
“不清楚,不過這兩天他精神一直不太好,可能是太累了吧。”說完她就去準備器材,“等會兒王醫生給你拆,你坐這兒等一等。”
許其琛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王醫生和護士一起進來了,兩個人還聊著什麼話題。
“小方什麼時候從檢驗科走的?”
“我也不知道,前兩天有一臺手術,我去血庫的時候就沒見著她了。”
“是不是要結婚了?”
“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啦王醫生。”
小方,檢驗科,血庫……這幾個關鍵詞一下子吸引了許其琛的注意。
他在大腦里搜索著一切相關的劇情,這才想起來,在原文里蘇凜之所以選擇在三醫院就職,就是因為在這里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女吸血鬼方雅。她在檢驗科就職,負責定時檢查和處理血庫里的標本。這就是蘇凜的食物來源。
她現在離職,蘇凜的食物供應鏈也就斷了。
“你這拆了還是不能立刻負重知道嗎,還得用一陣子拐杖。”王醫生苦口婆心地交代著,“有時間就過來醫院的復健科做一下康復鍛煉,這些藥也要按照醫囑,每天服用。”
“知道了,謝謝王醫生。”許其琛有些心不在焉。
難怪那天蘇凜抽煙抽得厲害,整個人看起來也沒精神。
許其琛回到病房,給蘇凜發了好些微信,對方一條也沒回。
憑著對原文的記憶,許其琛一出院就打了車,轉了很久,才勉強找到了蘇凜的住所。那是一個很偏的新小區,設施環境很好,但住戶卻不多,得虧他在小說里詳細描寫過這個小區的地理位置和蘇凜的具體樓層,否則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
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許其琛坐了電梯上了頂樓,可他并不知道蘇凜住在哪一間,只能硬著頭皮一家一家挨著按門鈴。不過還算幸運,住在頂樓的人并不多,總共也就只碰了兩次壁。到了最后一家,許其琛按了幾次門鈴,都沒有人開門。
該不會出什麼事兒吧。身為寫手的許其琛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腦洞了。
又連續按了幾次,感覺門鈴都快被他按壞的時候,門終于打開了。
蘇凜帶著一副金絲眼鏡,襯衣的袖口挽到了肘關節,露出白皙的胳膊。
他的臉色很差,蒼白得不像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看見許其琛,他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許其琛一只胳膊夾著拐杖,“我來探病啊蘇醫生。”說著他就一跳一跳地往房間里鉆,也不管蘇凜愿不愿意讓他進去。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兒。”蘇凜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聽到這個問題許其琛有些心虛,“我……我連你的微信都能搞到手,家庭住址算得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