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其琛醒來的時候, 腦袋混沉。
但不出所料,他整個人被綁在一個椅子上,無法動彈。
身體的知覺順著血液流通慢慢地恢復。
背在身后的手指,緩緩地動了動。
視線, 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視野內是一個陰暗的廢棄工廠,外面的光線從四米高的狹小窗戶投射下來,漂浮的塵埃勾勒出光的具體輪廓。
腦袋仍舊不清醒,許其琛無力地將脖子后仰了些, 張嘴吸了一大口氣。
“喲,終于醒了。”
看著一個人繞過自己, 走到面前。
驗證了他的猜想。
其實在被襲擊的瞬間, 許其琛就已經猜到肇事者。
幾周不見的黃毛露出一個令人作嘔的笑, 這次他的身上沒有穿球服,看起來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地痞流氓。
許其琛望著他, 沒有恐懼也沒有驚慌, 只是淡然開口,“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兒來?”
“為什麼?”黃毛冷哼一聲, 手指間夾了根抽到一半的煙, “誰讓你跟那條臭狗關系好呢?我不抓你抓誰?”
果然是沖著牧遙來的。
許其琛歪了歪頭, 一臉認真地說,“我跟他關系也算不上好。”
黃毛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你他媽糊弄誰呢!老子親眼看到的, 那條狗被老子打殘的時候都是跟著你走的!”
許其琛笑了笑, “因為我是他們的籃球經理。”他的聲音溫和極了, 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黃毛的目的,“你該不會是想用我當人質,把他引出來吧。”
黃毛的眉頭皺了皺,一副被看透的憤怒神色昭然若揭。
見他不說話,許其琛嘆了口氣,“雖然我挺想離開這兒的,但是我還是得說,你這算盤打得不對。
你這麼厲害,應該也想得過來,他上次就被你打傷了,躲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為了我這麼一個普通學長把命搭上呢?”
黃毛盯著許其琛看了一會兒,然后低頭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兒碾了碾。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機,“少他媽跟我廢話。把牧遙的手機號報出來。”
一腳踩上許其琛的膝蓋。
“要是想活命的話,老老實實叫讓那小子滾過來。”
膝蓋傳來一股劇痛,許其琛死死地皺著眉,仍作出一副順從的樣子,“我不記得他的手機號了。”
黃毛揪起許其琛的領子,反手抽了他一巴掌,“你他媽是不是找死!”
這一巴掌打得著實狠,一股鐵銹味從許其琛的嘴里彌漫開來。
他皺著眉,忍痛舔了舔嘴角的血,笑著解釋道,“我是說真的,現在誰還會背手機號啊,我只記得我媽的號。”
見黃毛已然快失去耐心,許其琛又道,“他的號碼我存在手機里了,手機在我褲子口袋里。”
黃毛一臉狐疑地伸手去掏許其琛的褲子口袋,果然摸出了他的手機。
“密碼。”
許其琛一字一頓,“0—0—0—6—0—1。”
黃毛解開了手機,低頭,在通訊錄里翻到了牧遙的手機號,盯著屏幕笑了一聲,“算你小子識數。”隨即將手機舉到耳朵邊。
嘟——
一聲。
嘟——
兩聲。
第三聲,被劇痛擋在了耳膜以外。
黃毛猛地捂住血流如注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不斷后退的許其琛。
“媽的!你!”
許其琛的手里全是他的血,緊緊地握著一把小刀。
“0901,你們賣刀之前,能不能先磨一磨。”
“一條繩子都割半天。
”
許其琛一面在心里說著,一面往工廠的大門跑,卻不想黑暗中又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糟了。
是當時的8號。
大門從里面上了鋼栓,許其琛來不及抽開,就被那個又高又壯黑熊一般的8號給掐住了脖子,手上的刀直接被他奪走,扔在了角落。
他的力氣大到驚人,直接將許其琛舉了起來,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黃毛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惡狠狠地一腳揣上許其琛的肚子。
“還想跑?”
腹部傳來劇痛,五臟六腑都擰在了一起,許其琛疼得蜷縮在地上,嘴角再一次滲出血來。
“讓你跑,老子讓你跑。”
一腳。
又是一腳。
不間斷的悶痛一陣陣襲來,讓他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在地上。
黃毛拿開捂住脖子的手,看見滿手的鮮血,“媽的,老子讓你刺我!”說著亮出自己的爪子,一把將許其琛拎了起來,右手筆直地刺向許其琛的喉嚨。
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工廠大門的鋼栓生生斷成了兩截!
驀然打開的大門卷起地上積攢已久的塵土,飄揚的煙塵之中,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地將抬起的腿放下。
這場景真是熟悉極了。
許其琛凝視著那個黑色的身影,感覺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8號也低聲罵了句,“媽的,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不知是驚還是怕,黃毛松開了手,許其琛無力地倒在了地上,腹部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法站起來,只能暫時蜷縮著,躺在地上,找0901買了一顆止痛藥,趁他們不注意干吞了下去。
牧遙背光,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兩只手的骨節咔咔作響。
再走近一些。
許其琛隱約看到他的手指變長了。
不,不對。
是利爪。
站定,逆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