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分。
三公分。
一公分。
“啊啾!”
許其琛趕在最后一刻扭頭打了個噴嚏。
陳安平立刻喊道:“停!”
“對不起對不起!”許其琛站起來朝工作人員們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是沒忍住。”
陳導擺了擺手,“趕快調整一下。”
林然背靠著大樹,“喂,你也該對我說對不起吧。”
許其琛轉過頭,認真地沖他道歉,“對不起,剛剛好像是梧桐樹上的毛毛鉆到鼻子里了,很癢,我忍了很久。”
林然看到對方一臉認真的樣子,努力地憋笑。
“好了導演,可以開始了。”
陳導點點頭,“你們恢復剛剛那個姿勢和距離。”
許其琛照做了,兩個人以一種幾乎是鼻尖對鼻尖的狀態挨在一起,等待著打板。
“《南柯》第四場第3次,開始!啪!”
只剩下一公分不到的距離。
郁寧慌亂地閉上了眼睛。
“抓到了。”
期待又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
“你怎麼閉上眼睛了,困了嗎?”
郁寧睜開眼,看見南柯將手從自己的身后收回來,修長的手指里捏著一直不大不小的天牛。
原來是捉蟲。
郁寧尷尬地笑了笑,“有一點。”
南柯揉了揉他的頭發,“也是,天氣熱就很容易困啊,我租的公寓就在這個街區,你要是想睡覺可以去那邊歇一歇。”
聽到公寓兩個字,郁寧局促地錯開南柯的視線,“不、不用了,我等會兒還要去游泳。”
南柯:“我也想游泳,不過等會兒還得上班。”他撞了撞郁寧的肩膀,“過幾天我有休假,我們一起去天使灣?”
郁寧抓了抓后腦勺,含糊地嗯了一聲,然后飛快地站起來跑到自己的單車旁邊。
“要走了嗎?明天見!”
“嗯……”
然后騎著車飛快地逃了。
“停!”陳安平從監視器前站起來,“這一場可以了,郁寧去換身衣服。”
繞著場子騎了半圈的許其琛停下車,“好的。”
在場的工作人員不算多,但都挺吃驚的,一開始知道陳導定下季夢澤的時候,大家都在背地里叫苦不迭,覺得像季夢澤這樣又嬌貴演技又差的流量偶像肯定是很磨人的,到時候不知道一場戲也NG多少遍。
誰知道這小伙子居然這麼敬業,尼斯每天平均37度的高溫,季夢澤每天在大太陽底下曬著,胳膊都曬脫皮了,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而且NG的次數也不多,演得還挺自然。
“你沒覺得,季夢澤私底下的性格也很像郁寧嗎?感覺就是本色出演啊。”
“難怪陳導會選他,感覺演的成分很少,就像是他自己一樣。”
“對啊對啊,性格超好,休息的時候給他倒了杯水,一直說謝謝,超級乖的,啊,被圈粉了。”
換衣服的時候聽到這些,許其琛有點小小的開心,感覺季夢澤的形象在自己的努力下一點點變得光輝起來。
進度的確比他想象中還要快,當然這跟高效率的劇組有很大關系。
不過,真正讓他覺得安心的是和林然的對手戲,這個家伙雖然有時候會莫名其妙,但是拍戲的時候認真得要命,一秒就切換狀態,而且盡最大的努力帶他,休息的時候也會幫他講劇情找感覺。
一天拍下來,許其琛有點精力不濟,曬了太久,又熱又累,晚飯又是不合胃口的西餐,他只能逼著自己吃了一點點,然后繼續拍夜戲。
“《南柯》第12場第4次!啪!”
郁寧騎著單車在街上飛奔,憤怒和不安充斥著他的大腦。
夜色沉下來,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城市游蕩著,不知為何,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南柯的公寓樓下。
郁寧其實早就知道南柯住在這里,他曾不止一次偷偷跟在下班后的南柯身后,隔著半條街的距離,遠遠地望著。
但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樓下。
剛和養父母吵完架,想離家出走卻發現沒有人可以收留自己。
郁寧把車扔在一邊,坐在公寓的臺階上。
“這麼晚了。他應該不會再出門了吧。”
就這樣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南柯……?”
來不及躲閃,高大的身影已經走進了公寓樓下的大門,郁寧猛地站起來,想要找個地方躲一躲,卻忽然感到一陣頭暈,視線驟然暗了下來。
許其琛原以為自己會倒在臺階上,沒磕著還好,如果磕破相了戲就接不上了。
腦子里冒出這些想法,卻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倒下,而是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像是六月的海風。
“郁寧?你怎麼會在這里?生病了嗎?”
啊,這是南柯,不是林然。
額頭抵在對方溫熱的胸口,想要抬頭卻沒有力氣,連開口說話都是軟軟的:“有點沒力氣。”
戲錯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陳導還不喊cut……
黑暗中,視線是模糊的,意識也有些不清晰,變得格外敏感的耳朵卻捕捉到了一絲很輕很輕的笑聲,來自于這個扶住自己的人。
南柯把郁寧扶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空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
片刻后,有什麼東西抵在自己的唇邊,那只手有些強硬地把它塞進唇齒之間,濃厚的甜意慢慢地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