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體重,對杜山闌來說如同重一點的實心娃娃,抱起來實在輕而易舉。
他被抱著走到精心裝飾過的圣誕樹前,閃爍的小彩燈從樹冠旋轉著繞下來,像一簇流星,墜進堆成小山的禮物盒。
杜山闌淡淡說:“頭一回給人準備圣誕禮物,不小心多買了些,你選喜歡的拿。”
時涵穩穩掛在他身上,腦袋往旁扭過去,花花綠綠的禮物包裝看得他眼花繚亂,他含淚笑著,“我都喜歡行不行?”
杜山闌理所當然地道:“那就都要。”
時涵被他逗笑。
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為他準備如此豐盛的圣誕驚喜,遠超駱家不許他加入的圣誕晚宴,這滿屋子燈光和祝福,通通屬于他一個人。
他松開手,改為抓住杜山闌的肩膀,“我也給你準備了驚喜和禮物來著,不過……”
無意識的,杜山闌腳步挪動,緩緩走了幾步。
他問:“不過什麼?”
不過相比之下,顯得寒酸。
時涵癟嘴,語氣微弱:“我想約你一起吃晚餐,被你的大驚喜破壞掉了!”
許是節日氛圍烘托著,今日的杜山闌顯得沒有那麼不近人情,萬年冰山的臉色難得松軟下來,露出幾分難能可貴的柔情。他如哄孩子一般,緩緩挪步到了露臺的落地簾前,“吃晚餐這種事,輪得到你安排?”
說完,他用眼神示意,時涵疑惑著拉開簾子,一片動人燭光映入眼底。
頓時,他情不自禁張大嘴,發出“哇”的一聲。
杜山闌目光微微地得意,“你覺得我會忽略掉晚餐這種事?”
時涵激動得忘記回話。
誰說的杜山闌不屑浪漫?
原本放在露臺的華麗鳥籠被挪去不知道哪兒,幾盆終年青綠不會開花的盆栽也不見蹤影,露臺搭起臨時花棚,地上也是花簇,一簇一簇擁著金屬燭臺,一根一根白色蠟燭火焰搖曳,而中間位置擺了餐桌,菜肴酒水齊全,只等客人入座。
杜山闌的聲音傳到耳際,叫回他飛竄的神思:
“該下去了,先看禮物還是先吃飯?”
他聽話地松手,從杜山闌身上滑下去。
稍想了想,他俏皮一笑,“先看禮物?”
杜山闌眼含溺寵,點頭說:“好。”
時涵幾步跑回圣誕樹前,蹲下身去,好好看著堆成山的禮物盒。
他拿手指點著,“這麼多,我挑一個拆吧,挑大的還是小的呢?”
杜山闌隨他走過來,站在后頭說:“里頭有你最想要的東西,試試看,能不能第一次挑出來。”
“我最喜歡的東西?”時涵驚訝回頭,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歡什麼東西。”
杜山闌只笑不語,彎腰下來,撿起一只個頭最小的:“會不會是這個?”
時涵眨巴了下眼睛。
他本想挑最大那只來著。
不過杜山闌住這麼說了,他肯定聽,伸手就要去接。
只是碰到的一瞬間,杜山闌忽然縮手。
時涵愣了下,“怎麼了?”
十分短暫而微妙的眼神變化,杜山闌把盒子收進了風衣口袋:“這個先不給了,看別的。”
時涵繼續發愣,然后發笑,“干嘛啊,把什麼好東西放進去了,還帶反悔的?”
杜山闌微微冷下臉去,東西藏得極緊,“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別的。”
時涵心里微哂,懶得同他計較,注意力重新投到禮物堆里。
杜山闌暗自捏緊手,禮物盒上的絲帶在手中變皺。
這麼小的盒子,能得進的東西極少,這里放著他最重頭的禮物,起因是上次逛夜市,時涵多看了兩眼的戒指。
他想送時涵戒指,提早很久命人設計打造,卻在即將送出的關鍵時刻反了悔。
他想起時涵那句無心之言。
戒指,富含太多重要意義,他忽然意識到,這樣送出也許過于輕率。
好在時涵很快陷入其他禮物帶來的驚喜,沒跟他計較這只最小的盒子,蹲在地上拆得不亦樂乎。
盒子一只接一只拆開,時涵猜得到的,時涵猜不到的,通通拆了出來,大多價值不菲,數量多的幾乎把他人埋進去。
欣喜著,他動作慢下來,看向掉在沙發上的自己的那只禮品袋。
他站起身來,“早知道你給我準備這麼多,我也該多準備點的。”
杜山闌伸出手來,習慣性地掐掐他的臉,“給我買了什麼?”
時涵雙手反剪住,眼神垂向地面,“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肯定不會喜歡,要不你別看了,我重新給你準備。”
杜山闌哪會在乎這些,順手牽起他,往沙發走去,“喜不喜歡,要看了才知道。”
說話間,袋子被他提起來。
圍巾就放在里面,比起杜山闌準備的,連包裝都顯得簡潔。
柔軟的羊毛圍巾在杜山闌手里展開,他輕輕挑眉,看來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時涵心中越發沒有底氣,尷尬勾唇說:“我好像沒見你有過圍巾,正好天氣冷了,就買了……”
杜山闌捏著長長一條圍巾,眼神定定地陷了進去。
這副反應,看得時涵徹底失去希望,他小心問:“真不喜歡?”
杜山闌緩緩抬起眼,搖頭,“不是,我父親還在世時,也送過我,后來我就再也沒用過圍巾了。”
時涵小小地嚇了一跳,他絕對沒想用這種途徑勾起杜山闌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