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闌確實從不說起自己的事,也許因為性格,也許因為他們還不夠熟悉,又或許單純只因為杜山闌把他當小孩。
他是杜山闌傾盡全力保護的對象,而不是傾訴依靠的對象,他當然也希望杜山闌偶爾依賴依賴他,但他更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萌芽不久的小草,怎麼能對著大樹說,你可以依靠我?
昨夜的酣暢淋漓還有實感,想起杜山闌低沉的耳語,時涵輕輕笑了,“那你說說看,你們以前是什麼關系?”
蘇懷淡笑:“他連這種事都沒跟你說嗎?哦抱歉,忘了你們的關系,他怎麼可能跟隨手養的情人說起我?”
時涵兩眼含笑,化妝鏡的燈光刺入眼底,顯出絲絲鋒利。
合著這麼半天,這人就是來嘲諷他是杜山闌的情人?
情人這個詞,到底是成貶義詞了。
只是很可惜,這招被別人玩過玩爛,時涵有免疫力了。
他笑著說:“既然他不愿意跟我說,我就乖乖地選擇不問,畢竟以我們的關系,這樣做才能討他歡心,你說呢?”
蘇懷笑容裂開。
平心而論,如果他是杜山闌,也會愛慘了眼前這個幾乎沒有破綻的小孩。
足夠美貌,足夠聰明,不得不承認的實力,甚至還知道要乖……
不,他搖頭,一句說辭而已,他怎麼還信了?
他不甘心地道:“還是你了解他的性格,難怪能借他站到現在的位置,我們的追求不一樣,這也是我選擇離開他的原因,我先不打擾你了,一會兒見。”
時涵真希望一會兒可以不見,但今天的戲份全是和他對演。
等他走出化妝師,小方忍無可忍地湊了腦袋過來,“哥,這人好惡心,他到底要干嘛?”
時涵還是那句“不知道”。
昨晚想了許久,本想問問杜山闌,但直覺阻止了他。
就像剛剛說的,杜山闌不想告訴他的事,他就不問,蘇懷和杜山闌,除非他傻了,才會選擇相信前者的鬼話。
緊鑼密鼓地演下來,日頭偏西,還剩兩場。
導演沒有提前結束的意思,幾位演員都得回更衣室換服裝,工作人員趁機休息幾分鐘。
換好衣服回來,路過一幢小洋樓時,時涵聽見風里傳來的細碎議論聲:
“本來可以提前下工的,這下好,又加班了。”
“加班多正常啊,混劇組這麼多年了,還沒習慣加班?哪個主子不是事兒多的?”
“這要換成主演,我沒話說,駱希涵是什麼貨色啊,不就是靠金主塞進來的?害得蘇老師也陪他一起熬。”
時涵腳步一頓,停在海棠花叢后面。
講話的人面熟,攝像組的大哥,跑這兒抽煙來了。
兩人還在說:
“唉,還是蘇老師好,許照秋請吃奶茶,沒咱的份,蘇老師給補上了,像他這樣的不多了。”
“是啊,走吧,回去檢查檢查機子,差不多要開始了。”
兩人扔了煙頭,往另一頭走了。
跟在身后的小方氣得跳腳,“氣死我了!看不出來啊,蘇懷這麼會做!”
時涵淡淡回頭,“有什麼可氣的,走吧。”
“哥!你不知道,打你進組開始,底下的人一直議論,說你這說你那的,我都聽不下去了!肯定是蘇懷!他故意放出風言風語,不然誰有功夫關注到咱們?”
他說得在理,時涵也想到了。
這些事不難想到,無非是在背后散播些壞話,拉低大家的評價,換取一時的心理快感,時涵覺得有些無聊。
他暫時不管,默默走回取景區,照舊如常地和工作人員們打了打招呼,繼續拍攝。
他的演技發揮穩定,對面蘇懷不作妖,幾乎都能一條過,工作奇跡般提前結束,有人雀躍地歡呼了聲。
提前下班,放在哪里都是令人歡喜的事情。
他稍喝了口水,主動朝蘇懷走過去,“蘇老師,今天狀態不錯啊。”
蘇懷不顯山不露水地點頭,“昨晚回去后調整了下,好很多了,你也不錯。”
時涵如同和他打太極,不急不忙地回應著,然后問起:“你過來拍戲,是住酒店啊。”
“是啊,不然來去路上花費時間太久,萬一遇到堵車什麼的,耽誤大家時間。”
旁邊收拾東西的攝像大哥聽見,插嘴說:“蘇老師人太好了。”
有人起頭,其他人紛紛附和。
時涵跟著微笑,心里卻明白,這是在變相打他的臉。
他不急,等蘇懷接收完了這波夸獎, 才提議道:“今天結束得早,不如一起去吃飯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收拾東西的大哥們停下動作,往他這看了看,又往導演那里看,不敢自己拿主意。
蘇懷意外,“請我們吃飯?好啊。”
“嗯,這里大家都好說話,干脆蘇老師來選地點吧,哪兒都行。”
蘇懷頓了頓,“這附近有家烤肉店,你能吃嗎?會不會影響你控制卡路里?”
時涵微笑搖頭,“不會呢,我也很愛吃烤肉,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茶式聊天而已,他難道不會?
一群人就這麼愉快地往外走,小方偷偷跟上來,悄聲問:“哥,今晚不是杜先生來接你嗎?”
時涵沒吱聲,帶著人群往外面走。
天色將黑未黑,一群人還算有說有笑,到了基地大門口,遠遠見到一輛黑色賓利停靠路邊,杜山闌站在車旁,手里拿把雪白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