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總!……”
連串的招呼聲順著風飄來,時涵驚惶回過頭,杜山闌邁開長腿從門外踏入,黑色的風衣下擺被風揚起又下落。
時涵騰地站起來,訝異之間,沒有說出話。
杜山闌徑直朝他走來,微挑的眼角充斥著無法抑制的冷與怒,他帶來一身夜里的露水氣,走到面前,兇狠地抓住時涵的手腕。
時涵嚇了一條,下意識地:“哥哥……”
杜山闌手上發力,扼得他縮眉,“你來這里做什麼?”
時涵腦袋短暫的空白,手腕的疼痛迅速喚醒他,他被杜山闌眼底的兇冷狠狠刺了一下。
林玦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大少爺,你冷靜點,我們在談判,夫人剛剛坦白了。”
杜山闌眼神微妙地變化,“坦白?坦白什麼?”
時涵艱難扯出笑,“一直讓你為難的那筆資產,她愿意告訴你在哪里。”
這該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杜山闌聽完,眼里的冷意只增不減。
立在眾人身后的林琪張了嘴,“時涵少爺,資產已經找到了,我們這趟就是去處理這件事的,律師在走申訴程序,她們的計劃,杜先生早就知道了。”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機票,送到席茵苒面前,“夫人,您該走了,杜先生說,此生不想再見到你。”
席茵苒臉色煞白。
時涵恍然反應過來,“哥哥,你再想想——”
“不用。”杜山闌果決地打斷,“跟我走。”
風是倒逆的無形河水,沖刷他全身皮肉,他被死硬拽著往外走,走下站滿傭人的臺階,穿過山茶花凋謝的花圃,杜山闌的車停在庭院正中央,他被拖和推著上車,車門猛一下砸上。
胸腔里的心快要跳出來,他在后座上坐穩,急促地抓住杜山闌,“哥哥,你再想想,她這一走,還有機會回來嗎?”
杜山闌冷冰冰注視他,一言不發。
他豁出去般繼續:“哥哥,我都知道了,她當年是被逼無奈,沒有她,公司都被親戚瓜分了不是嗎?她怎麼說也是,也是你媽媽……”
“時涵。”杜山闌冷然張嘴,說出一句話,“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時涵心里咯噔一下。
車外傳來喧鬧,他扭頭,看見席茵苒推開傭人朝這邊沖過來,“杜山闌,你就那麼想趕我走是嗎?連你也趕我走!這個家里人人各個都想趕我走!我就這麼不受待見!我還要為你們杜家做什麼!我不配得到一丁點應有的對待嗎?”
車門還沒有關,吼聲毫無阻擋地砸過來,沖擊兩邊耳膜。
突然,席茵苒腳下崴了一下,身型往旁邊歪倒,跪摔在地上。
眼淚從她精致帶妝的眼尾滑出來,“我還要跟你認錯多少次,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騙我的,是你把我逼成這樣,我不想回去,我想呆在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至少讓我呆在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杜山闌面容冰冷,冰冷地對林琪吩咐:“送夫人去機場。”
傭人把車門關上,輕輕嗒咔聲響。
全降噪的門窗,阻攔了一切哭聲。
時涵震撼地望著,不敢相信那麼高傲的女人說出這種話,不敢相信那麼溫柔的杜山闌說出這種話。
他最后嘗試勸住杜山闌:“哥哥,這里的房子反正沒人住,你就……”
杜山闌冷厲地轉頭,用視線打斷。
“我和你不一樣,你可以對駱星遙都心軟,我做不到,當年她也是這樣認錯,我選擇了幫她,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我,我爸爸不用死,你明白嗎?”
時涵猛然愣住。
杜山闌兩只眼睛如冰,“我不可能再對她心軟第二次,走吧。”
車子緩緩走遠,席茵苒的身影緩緩縮小,從手握權柄的女主人,縮小成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女人。
她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第70章 不會再心軟
客廳沙發,亂扔著剛脫下的外套領帶,主人上樓去了,時涵站在樓下,沉重的關門聲傳來,他全身的細胞被砸得向內擠壓。
書房燈亮起,杜山闌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唧唧被吵醒了,從小窩里鉆出來,跳到站桿上叫喚,要出來玩。
時涵無心顧及,蹲下身去,撿起滑落地毯上的風衣外套。
回到家往客廳沙發丟外套丟領帶,似乎是杜山闌長久養成的習慣,所幸屋內打掃得一塵不染,偶爾扔到地上也不會沾染灰塵,出于習慣,時涵還是把風衣搭在胳膊上,用手掌拍了幾拍。
風衣內層還殘存男人的體溫,以及無處不跟隨的煙草味。
時涵抱著外套坐到沙發,身子在海綿墊里下沉,心也跟著下沉,只能沉默地注視空氣。
他從沒見過杜山闌發這麼大脾氣。
回國的飛機一落地,他們就收到家里眼線的消息,說林玦帶著時涵去了家里,杜山闌火急火燎往家里趕,卻在半路收到消息,知曉了全部談話內容。
家里這麼多傭人,是誰在隔墻偷聽誰在賣力傳話,已經不重要了,他冒險做的事情,被杜山闌一清二楚的知道,這股怒氣是直沖他來的,但他還算幸運,杜山闌只是兇了一句而已,大多數的怒火發泄到林琪頭上,林琪什麼都沒有做錯,平白無故當了出氣筒。
時涵嘆氣自己操心做了多余的事情,連他都能猜到的事,杜山闌怎麼可能猜不到?據林琪說,他很早就接到命令去調查林琬,他與林琬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輕而易舉就被找出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