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涵盯著逐漸變暗的手機屏幕,若有所思地問:“附近有花店嗎?”
“有啊。”小方爽快地說,“我帶你過去。”
除了給母親掃墓,這是時涵第一次為人買花,他是極度沒有儀式感的人,因為沒有人值得他付出儀式感。
今天并非特殊日子,只是好容易閑下來,想杜山闌了。
附近確實很多花店,小方帶他到最大的一家,陪他一起下車。到了店里,滿目玫瑰百合以及其他不認識的花,時涵看了一轉,問老板娘:“有茶花嗎?白色的。”
老板娘尷尬搖頭:“抱歉,茶花一般不賣的,而且這個季節,都過花期了。”
時涵遺憾點頭,想了想,想到“饋贈”小酒館。
白色山茶一直是那里的招牌酒,據他所知,那里的老板娘一年四季都能搞到白茶花,說不定,可以憑借打過工的關系搞到一朵。
這事兒進行得順利,“饋贈”的老板娘對他記憶猶深,說要恭喜他出道,親自去冷庫挑了朵最好的,免費送給了他。
時涵道過謝,回到車上,覺得獨獨一枝花顯得太單薄,從演出服上抽下一根絲帶,綁了個蝴蝶結。
小方笑著打趣:“哥,你對杜先生比對工作還用心。”
時涵滿意地打量鮮花,開玩笑似飄出一句:“沒有金主爸爸哪來的工作,當然要對金主爸爸上心了。”
小方點頭,深以為然。
下一站是杜氏總部大樓,時涵提前找林琪問過消息,得知杜山闌剛結束會議,還在辦公室應付瑣事。
這里的停車場門禁森嚴,決計不用擔心無良狗仔,時涵讓小方在車上等,獨自拿著花跳下車去。
杜山闌的車停在最顯眼位置,左右兩旁空出兩三米距離,這不是停車,是在搞個人車展。
淺淺吐槽一句,時涵朝車子跑過去,把山茶花別在車門把手上。
負責看守的保安在遠處瞟了眼,沒有上前。
把花固定好,時涵聽到電梯間那頭傳來男人的談話聲,嚇得左右四顧,一頭扎進柱子后面。
來的一群人里果然有杜山闌,除他和林琪,其余盡是起碼五十網上的老頭,西裝革履,各有風范。
幾人站在亮光處談話,一位頭發花白的男人走到杜山闌身旁,“山闌,你不能把這件事當兒戲啊,杜家的今天是幾代人拼下來的,當年你太太太爺爺……”
“二叔。”杜山闌客氣地打斷,“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快回吧。”
“知道就好,兩千億啊,是我杜家的兩千億,怎麼能落在那個姓席的外人手里!”
“就是,這幾年我們什麼都聽你的,沒有哪個不是盡心盡責幫你做事,唯有這件事不能讓你一意孤行,就算論私,你也該想想,那是你爸吃了多少苦拼出來的!”
“對,姓席的女人不守婦道,還害死瀚約,蹲了三年牢又出來禍害杜家,把東西拿回來,把她趕出去!”
……
杜瀚約,杜山闌的爸爸。
時涵側身貼墻,偷偷聽杜山闌耐心有禮地應付家里長輩,足足十幾分鐘,才把人挨個兒送走。
他替杜山闌感到心累,難怪這人喜歡把自己關在那麼高的房子里,公司和家族的瑣事仿佛滿地亂爬的蟲蟻,只有夜深人靜呆在空蕩蕩的家里,才敢放下身心喘一口屬于自己的氣。
時涵躲在柱子后神思飄忽,飄忽著飄忽著,一道人影停在背后。
熟悉的男人的嗓音從腦后砸過來,“躲這里干嘛?”
時涵渾身一個激靈, 驚懼叫聲從嗓門眼蹦出來:“啊!”
杜山闌略瞇著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什麼時候過來他身后的,他一點沒有發覺,他應該藏得很好才對啊!
時涵猛地拍心口,轉過身說:“你嚇死我了!”
杜山闌輕扯嘴角,柔著嗓音重新問了一遍:“躲這里干什麼?”
他放下雙手,甜甜地擠出抹笑,“好久不見,杜先生,我來看看你。”
許是今晚首次聽到事業上的好消息,時涵笑得格外有感染力,整張臉熠熠發光。
杜山闌自然地伸出手,在他臉頰捏了捏,“歌錄好了?感覺怎麼樣?”
時涵輕輕擦了擦唇下的美人痣,緋唇月牙般勾起,“發揮良好,你想聽嗎?我這有錄音。”
杜山闌唇角含著少見的微笑,似乎在這里見到他,真的很高興。
“好啊,你發給我,一會我回車里聽。”
時涵雙手背在身后,兩顆眼珠水盈盈地顫動:“你帶我回車里,我就能現場唱給你了。”
杜山闌朝他走過來,捏住他的左手腕,往前一邁,把他壓得靠上柱子。
柱子背后沒有燈光,大片陰影絲綢被子一樣覆蓋下來,好像這里就是兩個人癡纏的床。
他冷垂著墨黑的眼珠,沉沉地問:“你噴香水了?”
時涵后背貼在柱子上,仰頭淺笑:“你發現了,怎麼樣,好聞嗎?”
杜山闌點頭,把鼻尖湊近,近得要撞到時涵的。
距離不超過兩公分,呼吸開始交纏,觸電一般升溫。
時涵張口:“哥哥。”
杜山闌就那樣凝視著他,嗓音從鼻子里飄出來:“嗯?”
時涵想問剛才無意中偷聽到的話,想問那些是什麼人,是不是給他壓力了,可是話到嘴邊,直覺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