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送到柳岸華庭,小方獨自走了,時涵伸了伸酸痛的腰背,輕車熟路往樓上走去。
杜山闌正坐在玻璃封閉的露臺,整個上身陷入泡泡沙發,手掌疲乏地蓋住眼;膝前的茶幾上擺著打開的朗姆酒以及一只酒杯,唧唧站在木制擺件的頂端,腦袋扭到身后,努力地啄洗羽毛。
門鈴響起。
他稍稍拿開手掌,瞥著頭頂吊燈的光。
他仰身坐起來,抓過亂扔在茶幾上的手機,點開門鈴監控。
時涵站在門口。
立即,細微的怒氣席卷杜山闌的臉,他點開對話,問:“來干什麼?”
時涵在門外眨了眨眼睛,好像被小小的嚇了一跳,左右擺頭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很快找著了,他對著說:“杜先生,你還好嗎?”
杜山闌瞇起眼睛,“我很好,剛剛電話里怎麼跟你說的,一轉頭就忘了?”
時涵委屈地抿了抿唇,“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嘛,你跟我說清楚,不然我心里慌。”
他是明知故問,但臉上的表情跟真的一樣。
杜山闌臉色愈發黑沉。
他該怎麼說?剛剛暗示得還不夠明顯?
時涵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前,手掌虛虛地扶上門板,“哥哥,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嘛,不跟我講明白,我心里害怕。”
杜山闌想把手機扔開,動作使出去,又忍住,最終重新拿回眼前:
“因為你不乖!”他又開始氣了。
時涵巴巴的追問:“哪里不乖?昨晚我聽你的話乖乖回宿舍了,今天乖乖在電視臺等你,但你沒來,你不想要我了嗎?”
話像小手,伸進杜山闌心間,緊緊揪了一把。
三言兩語,他竟腦補出時涵站在風里等他的期切模樣。
他硬著嗓音道:“不是讓小方去照顧你了?”
時涵說:“你要把我讓給小方嗎?”
杜山闌:“怎麼可能!你亂想什麼?”
時涵偏過腦袋,偷偷暗笑了下,繼續可憐兮兮地撒嬌:“那我為什麼兩周不能見你?我這兩周該怎麼過?”
杜山闌煩躁地扯開衣領,“沒我你不能活?”
時涵點頭:“對!”
杜山闌好久沒說出話。
好久過后,他松了口,“別想著哄我心軟,已經決定的事情不可能更改,好好改改喜歡勾人的毛病!”
時涵撇嘴,擺出生氣臉:“怎麼就成毛病了?我又沒勾別人!”
“那也是勾人!”說著,杜山闌忽然軟了語氣,“事不過三,我不想再把你弄成那樣第三次,聽我的話,趕緊回去休息。”
時涵鼓著臉不說話,渾身散發抗議氣息。
杜山闌強忍住起身開門的沖動,最后冷硬地通知:“我關視頻了,趕緊回去。”
時涵還想再說話,門鈴通話已經斷了。
他低低地嘁了聲,不能認同杜山闌的奇怪邏輯。
就因為把他弄狠了點,居然要和他兩周不見面,聞所未聞,簡直聞所未聞!
還不是因為平時憋久了!居然反過來怪他勾人!
那他為什麼要勾人?還不是因為杜山闌對他不冷不熱,張口閉口你還小不能這個不能那個!
他的叛逆期都快死而復生了!他發誓一定要把這個男人勾到神志不清!
在心里亂罵了一通,時涵戳著腦門思考,逐漸有了新的主意。他重新找出口罩,直奔小區附近的美食廣場。
被媒體圍堵過一次,時涵心里有了提防,大晚上戴墨鏡反而顯眼,口罩成了更方便的道具。
他在廣場里溜達了一圈,買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吃食,拎在兩個手里,重新奔回柳岸華庭。
擔心熱食變冷,他走得飛快,趕到頂樓時有些氣喘吁吁。
他重新按響門鈴,乖乖等著回應。
這次沒有實時視頻,杜山闌站在門后問:“又怎麼了?”
他連忙:“我回去的路上,看見有賣好吃的,買了些給你送來。”
杜山闌硬邦邦地回話:“誰讓你買的?”
時涵委屈巴巴:“我自己買的,你不喜歡嗎?那我自己吃掉也行,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扎進杜山闌心里。
他忍了又忍,與理智原則抗爭數百個回合,最終敗下陣來:“你放著,我一會兒出來拿。”
時涵的語氣乖巧又傷心:“嗯,知道了,那我走了,你看看有沒有愛吃和不愛吃的,有的話告訴我,我記著。”
杜山闌冷硬著臉,“快點回去,宿舍要關門了。”
時涵說好,放下東西,依依不舍地轉身。
透過門鈴監控,杜山闌默默注視著他離開,隔了好一會兒,深沉地嘆出一口氣。
其實,他自責一整晚了,不管時涵做過什麼行徑,責任在他,他不該越過自己去指責一個初嘗人事的孩子,愿意跟他鬧,他打心底歡喜,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控。
他實在不該把責任推到時涵身上,可是、可是!
可是只要時涵在他眼前,再放任這滿肚子鬼心眼的小家伙在眼前亂晃,他沒有絲毫信心繼續控制住自己。
他疲憊地捏住眉心,沉頭平息了少刻,打開門準備拿東西。
門板緩緩旋轉開,露出門外景象,時涵靜靜站在門口,衣領仿佛是故意扯低的,露出兩道曖昧的吻痕。
“杜先生,你真的一面也不肯見我?”
杜山闌猛地合上門。
拍門聲隨即傳來,“杜先生!哥哥!哥哥!”
杜山闌氣得吼人,“拿上你的東西!十秒鐘之內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