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左梓樂回頭看了一眼,異常沉穩地說:“他不是外人,是我男朋友。”
時涵飛快地眨巴幾下眼睛。
家仆打量的目光已然挑了過來,從他的臉,到他的穿著。
半晌,他收回目光,“既然這樣,我就不好說什麼了,夫人回來了,您要注意言行。”
左梓樂淡淡點頭,“走吧。”
時涵抬腳跟上,跟到他的身旁,并肩走進去。
但從年齡和外形看,他們確實像極了一對小情侶。
走了很遠,徹底離開視線監視的范圍,左梓樂低聲悶悶地解釋:“我們家管得比較嚴,不那樣說不會讓你進來,你別當真。”
時涵點頭,“我知道。”
逢場作戲怎麼可能當真,他現在滿腦子在想,以后該怎麼跟左梓樂解釋他和杜山闌的關系?
左梓樂會尷尬死吧。
又往里走了不遠,穿過種滿白色茶花的小徑,來到一座莊嚴的宴堂門前,門口門內全是人影。
左梓樂扭頭四處看了看,停下腳步說:“我要去看看我爸媽,你怎麼說?”
時涵輕輕抿唇,不動聲色地搖頭,“我只是陪你來而已,我在外面等你吧。”
左梓樂怪異地擰巴了下眉頭,“沒關系,我爸媽很好說話的,你是陪我來的,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外面?”
可如果不把他一個人丟外面,他上哪兒找機會單獨去尋杜山闌?
他想搖頭,門廳那頭卻有人叫左梓樂的名字,時涵下意識地轉頭,柱子旁邊的臺階上,站著上回在學校辦公室見過一面的左媽媽。
就如左梓樂所說,左媽媽確實是性格和善之人,主動朝他們走過來,“梓樂,你怎麼帶了別人回來?第一回 看見你帶人來家里!”
左梓樂臉上的淡定表情忽然開了一條裂,不自在地咳嗽兩聲:“我男朋友。”
“男朋友?”像是聽到什麼驚天新聞,左媽媽張嘴喊了出來。
宴堂安靜,左左右右全部投來目光。
左媽媽連忙壓低聲音:“抱歉,我沒想過梓樂能找到男朋友,你是上回和他起過沖突的那位同學吧?”
時涵騎虎難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當著正兒八經家長的面撒這種謊,總覺得事情開始不妙了。
他不講話,左媽媽以為他害羞,親熱地牽起他的手,“應該早說呀,我單獨給你們準備吃的,這里全是那些人,不過也是有東西吃的。”
說完,她拉著時涵往里頭走,剛走兩步,旁邊路上過來一小群人,為首是白色套裙的女人,左右跟著類似助理的人,走在最后的男人,冷黑色西裝,冷峻的面容,杜山闌。
視線在一瞬間相交,杜山闌沉寂的眼底掀起訝異。
時涵忘記講話。
其實也就一天沒見面而已,心里竟涌起一股失而復得的感動。
杜山闌看起來并沒有哪里不好,沒有生病或受傷,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但目下的場合不允許他感動,甚至不敢輕易相認。
他靜靜對上席茵苒的視線。
時隔多年,時涵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位只有兩面之緣的女人,不知道是妝容掩飾的效果還是視覺錯覺,十幾年的光陰絲毫沒能在席茵苒臉上留下蒼老刻痕,她看起來一點不像杜山闌的母親,而是長姐。
她踩著簡約的高跟鞋,悠悠然停在面前,“梓樂啊,一晃兒都長這麼大了,和你表舅真像,旁邊這位是你男朋友?”
時涵松了口氣,慶幸她沒認出自己,緊隨著另一口氣提上來,一定是剛剛左媽媽嗓門太大,被她聽到了!
他連忙偷瞟杜山闌的臉色,果然漆一樣的黑。
耳邊傳來左梓樂禮貌打招呼的聲音,“表舅舅。”然后用手肘拐他,那意思似乎讓他趕緊打招呼。
時涵硬著頭皮抬頭,僵硬喊:“表舅舅……”
四周一片沉默。
左梓樂低聲提醒:“叫叔叔就行了。”
時涵臉上猛燒,尷尬微笑:“叔叔好。”
杜山闌一動不動地立在人后,似乎輕扯了扯嘴角,眼神像生氣,又像無奈。
站在前面的席茵苒毫不掩飾地冷笑,轉身就要走,一個小東西突然飛出來,撞到她身上。
她嚇得低呼。
時涵忙不迭追過去,抓起那只不聽話的鳥,“抱歉!”
席茵苒滿眼厭惡和不耐煩,只字不語地走了。
杜山闌默不作聲地跟上她。
現場又是死一樣的寂靜。
許久,左媽媽小聲責怪左梓樂:“你怎麼就是這麼犟?叫她一聲怎麼了?”
左梓樂表情冷硬,“我不想叫。”
時涵默默聽著母子兩人對話,理解了席茵苒為什麼生氣。
杜山闌的身影已經消失,門廳內只有陌生的人影綽綽移動,像一片無法渡過的海。
時涵忽然搞不懂來這里的意義是什麼。
他就想看看杜山闌到底有沒有事,現在如愿以償地看到了,怎麼感覺心里頭更空了?
明明看到了,就從他面前過去了,卻連句話都講不上。
失神間,有只溫暖的手溫柔地抓住他,“怎麼了?”
時涵慢吞吞地回神,看到左媽媽關切的臉。
他不太自在地抽回的手,搖頭:“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去那邊透透氣。
”
左媽媽明顯不放心他一個人,想說什麼,左梓樂攔住她:“你去吧,一會兒走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