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聲悶在自己的臂彎里,只有自己能聽得見:“希涵……”
林琪恭謹地彎下腰扶他,這時才注意到,他手里死死抓著那只兔子玩偶掛件。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杜先生,我送您回去。”
第33章 是哥哥(微修)
杜山闌很少喝醉。
沒有什麼事值得他喝醉,太過高興的和太過傷心的,都沒有。
杜山闌的人生,是一條從出生起規劃周密的高速公路,唯一偏離軌道的一次,是15歲那年離家,遇見駱希涵。
在他想要的東西里,權勢、地位、家族的榮譽……所有排完了,才能輪到自己的愛情。
沒有什麼人逼他,他天生是這樣的人。
他已經喝得神智不清了。
林琪送他上車,關好車門后,司機小心回頭詢問:“杜先生,您還好嗎?”
杜山闌靠在后座,不斷掐按山根,“老陳,你說,我是不是有點瘋?”
司機也跟了他許多年了,平時寡言少語,無甚存在感。
席茵苒當權之前,也就是杜爸爸在世之時,老陳就已經是杜家家主的司機,這一輩子,都在為杜氏的主人開車。
他誠懇地說:“杜先生,您不用這麼壓抑自己的。”
杜山闌失笑,“他什麼都不懂,以為身體可以隨便出賣,他父母都走了,哥哥又那麼對他,沒人教他這些道理,難不成我要趁人之危,滿足自己的私欲?”他搖頭,“我做不出那種事。”
老陳只能嘆氣:“早點回家休息吧,明早還要開會。”
杜山闌沉重長嘆,在西裝外套里摸索,摸索許久,沒有找到煙盒。
老陳把自己的煙掏出來,連帶火機一塊遞過去:“紅雙喜,我抽慣這個了,您要的話,將就將就。
”
杜山闌喝得雙手不穩,試了好幾下才把香煙湊到火焰上。
濃烈的煙霧從唇角彌散,他一邊搖頭一邊笑,不知道在笑什麼。
柳岸華庭,燈火通明。
時涵在小區門口下車,輕車熟路地通過門禁,摸到杜山闌家門口。
他按部就班地按響門鈴,等了一會兒無人開門,便自己解開密碼,走了進去。
九點多了,家政早已下班,只留了玄關一盞暖色的照明燈。
他換上客用拖鞋,借著窗外微光,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坐到沙發正中慢悠悠地等。
這個位置,是杜山闌最喜歡坐的。
他看到過也就幾回,居然深深烙在了心里。
今晚他沒打算把自己灌醉,淺嘗了一口,覺得等待無聊,站起來在家里散步。
從一樓到二樓,還是那些擺設,還是那樣寡淡的色彩。
走到晨早哭泣過的位置,地板上的淚痕早被打掃干凈。
那時哭得委屈無助,這時回過神來,心里只有冰冷。
他冷冷經過,踱到杜山闌的臥室,依舊整齊得不近人情,他又踱到隔壁書房,寬大結實的書桌上扔著一堆廢紙,走進一看,竟是早上被他扯爛的那些。
時涵微微怔了會兒神。
他走到書桌后,屁股輕輕一挪,坐到了桌上。桌子足夠高,可以讓他的雙腿懸在地面上輕輕地蕩。
對面是一整排高大的書柜,看著看著,他忽然想起,曾經某次,不小心撞見杜山闌手忙腳亂地藏什麼東西。
是哪一格抽屜來著?
他躍下書桌,站到書柜前一格一格地尋找。
抽屜沒有上鎖,一拉就開了,里面存著各式各樣的文件。
一直搜尋到最后一個,時涵冷不丁地拉開,看到一堆奇怪的東西。
冰棒棍、昆蟲標本、很起來十分老舊的兒童玩具……
他深皺起眉,心中升起奇異的熟悉感。
抽屜最底下,還有幾封泛黃的書信,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看,信紙上印滿卡通圖案,字跡歪歪扭扭,還混雜拼音:
“寫給最喜歡的哥哥……”
猛然間,時涵感覺腦袋被鋼針猛扎了一下,記憶碎片一涌而出。
“我把最喜歡的零食送給哥哥吃……”
“希涵喜歡哥哥,希涵長大了要給哥哥做新娘子!”
“哥哥……”
時涵雙手顫抖。
不可能吧……不可能……但是視線往下,信的落款,寫著全文最規整的三個字:駱希涵。
頭腦一陣刺痛,他猛地蹲到地上。
“杜先生脾氣很差的,待會遇到,你要小心點……”
“我給你送份生日禮物,你想要什麼,可以隨便選……”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時涵面色慘白,信紙從指間滑落。
他迅速撿起,手忙腳亂地塞回抽屜,一轉頭,杜山闌就站在門口。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時涵雙手背在身后,心臟跳得幾乎壞死。他強裝冷靜,微笑說:“杜先生……”
杜山闌在門口停頓,冷冷質問:“你怎麼在這兒?”
時涵心虛地吞咽口水,“聽說你喝多了,我來看看你,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杜山闌沒有作聲,窗外燈光沒能照亮他所在的陰影,時涵看不清任何表情。
他只覺得今晚的杜山闌比以往更嚇人,他一邊傻笑一邊觀察路線,準備跑了。
杜山闌卻朝他走過來,沉重緩慢,一步一步地走出陰影。
落地窗外繁華江景,四面八方折射而來的燈光照在杜山闌的右半邊臉,冷峻,悲怒。
他一步一步走到書桌前,繞過書桌,走到面前。
時涵整個后背貼緊書柜,雙手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