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豪車絕塵而去,駱希涵莫名其妙在他懷里哭了一頓。
當天晚上,駱希涵好像終于回魂了,把自己的東西收進小書包,跟他說:“我要回家去了。”
杜山闌瞇起眼睛:“為什麼?”
駱希涵害怕地低下腦袋,“我、我沒事了,不、不用麻煩哥哥了!”
杜山闌怎麼放心讓他走?把門一鎖,任他鬧騰。
他抱著小書包哭了,“哥哥,我只是想媽媽了,我不會逃跑的,我也喜歡哥哥,我會乖乖給哥哥當童養媳的……”
杜山闌差點一口水嗆死,這孩子都想到哪個版本去了?
想媽媽,這沒辦法,不管發生什麼,無法改變駱希涵只有媽媽的事實,可是那時候,時薰已經因為故意殺人而入獄了。
法不容情,他去過警局好幾趟,還是依托家里叔叔的關系,才暫時避免駱希涵被送往福利院。
事情隱隱超脫了他的掌控。
第一次,杜山闌也開始思考,他為什麼要把孩子留在身邊?
他們非親非故,總得有個理由吧?
那晚他們還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關燈后,駱希涵弱弱地揪住他的衣服,“哥哥,今晚怎麼沒有親親?”
白色月光染亮半張床,駱希涵好看的眉眼蒙了紗霧,嘴唇停的亮光讓他遍體生寒。
他從來習慣了憑心情做事,竟然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外面謠傳什麼,他懶得給予理會,但駱希涵不同,駱希涵才五歲,什麼都不懂,把謠言信以為真還掛在嘴邊。
難怪謠言傳得越來越兇。
他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在一個五歲孩子的心里,種下了如此罪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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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華庭頂層,天邊剛露魚肚白,杜山闌坐在客廳,徹夜未眠。
茶幾上的煙灰缸塞滿了,煙頭亂七八糟地堆著。
他疲憊起身,到浴室簡單沖了個涼,出來時剛好門鈴響起。
來的人是林琪。
時間還早,城市沒有蘇醒,家里開著一盞暗黃臺燈。
杜山闌裸露上身,肌肉緊實的后背和肩膀泛著大塊烏青,昨晚在甲板上硬生生砸出來的。
林琪看得皺眉,“杜先生,我叫醫生過來吧。”
杜山闌在柜子里翻找藥膏,找到后,轉身遞給林琪:“幫我擦下后面。”
他不會經常受傷,拳頭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敢招惹他動拳頭的人也寥寥無幾了,可真正受傷的時候,才發現身邊連個替他上藥的人都沒有。
林琪把藥膏接過來,近距離看到那片淤青,眉頭皺得越發緊。
他輕聲勸解:“杜先生,您身邊也該有個人照顧你了。”
杜山闌置若罔聞,“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林琪點頭,語氣更加難過起來,“杜先生,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杜山闌不說話,用沉默表明態度。
上完藥,他隨手扯了件襯衫穿上,“去辦吧,把我的意思一字不差地傳到。”
林琪默默退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套奢華的房子,比以前更空曠了。
趕到游輪的客房時,天光終于大亮,海面平靜,長空布滿陰云,好像要把城市壓碎。
侍者帶領他找到時涵所在的房間,里面的人似乎還沒起床。
他淺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時涵就被這陣敲門聲吵醒了。
宿醉過后,腦袋沉重,他迷迷糊糊爬起來開門,看清門外的人是誰,猛一下清醒起來。
昨晚上岸之后,他好像發了通酒瘋,最后,是杜山闌哄著睡著的。
他怔怔地問:“杜山闌呢?”
林琪恭謹地低下頭,“是杜先生讓我來的,時涵少爺,您先換衣服,之后我們進去說。”
時涵輕輕點頭,注意到他手里的文件袋。
休息日,大清早,林特助親自登門,還帶了那麼厚一沓文件,不正常……
換好衣服,林琪進來,邀請他到茶幾邊坐下,“對了,您還沒有吃過早飯,要不先叫早飯,我們可以慢慢說。”
時涵愈發感覺奇怪,搖頭說:“不用,他讓你來做什麼?”
林琪默了稍許,“時涵少爺,有幾個私人的問題,可以問問你嗎?”
下意識地,時涵目光變得防備:“什麼問題?”
“您不用緊張,從杜先生回到杜氏開始,我一直是他的助理,他身邊雖然還有負責其他事務的秘書,但我算得上是為數不多比較了解他的人,我只是比較好奇,您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
“態度?什麼態度?”
林琪平靜注視他的眼,談判時經常這麼做,目的是觀察對方有無說謊。
“那我再說明白一點,你喜歡杜先生嗎?”
問題來得好突然。
時涵突然抬起手指,狀似不經意地刮了刮唇角下方的美人痣,“我可以不回答嗎?”
林琪默默看在眼里,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當然,這只是滿足我的個人好奇心。”他把文件袋打開,“那我們開始吧。”
“等等——”時涵咬住下唇,幾秒后,慢吞吞地松開,“既然你問了我問題,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吧?”
“當然可以,您請說。”
他稍稍坐正,攏了攏睡袍的領口,“你那麼了解杜山闌,那你一定知道,他對我什麼態度吧?”
林琪確定地點:“是的。”
時涵心里猛然打起鼓,“那、那他對我什麼態度?”
沒有絲毫多余的思考,林琪萬分確信地道:“我認為杜先生喜歡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