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闌疲憊地拿開手,“鸚鵡挑好了?”
林琪點頭,“我聯系了寵物店,店主推薦了幾只品相不錯的,您要親自看看麼?”
杜山闌頷首,示意他拿過來。
杜山闌并不討厭寵物,雖也談不上喜歡,但熱情大狗和安靜小貓,他一定選貓,而貓和鸚鵡之間,他一定選鸚鵡。
他對鸚鵡的了解,完全基于少年時被迫照顧的那只虎皮,嘴上嫌棄煩人,實際喂養得很好,甚至后來搬走時,房東大爺慷慨相送,讓他帶去了國外,直到衰老而死。
牡丹鸚鵡與虎皮鸚鵡是完全不同的,這些毛色猶如馬卡龍蛋糕的小東西,更容易招年輕人喜歡,這麼一想,時涵的一見傾心也就不難理解了。
畢竟是個小孩子。
他把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挑出最合眼緣的一只,遞過去說:“就它吧,現在就讓人送過來。”
“好的。”林琪接過去說,“杜先生,您是打算送給時涵少爺嗎?”
杜山闌冷淡地掃過去,“你只管辦事。”
林琪不由得頓住,他只是想提醒一聲,蘭橋的宿舍好像不允許養寵物。
他不再多言,轉身準備走,杜山闌又叫住:“禮服好了嗎?”
“按照您的要求,趕工做出來了。”他說,“您現在要看嗎?我叫人去取。”
“不用,一會順路去拿。”杜山闌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忽然想起:“對了,最近有款冰淇淋好像很火,叫什麼來著?”
林琪驚訝地眨眨眼睛,“您是說X家新出的那個?”
“嗯。”莫名地,杜山闌臉色有些差,“買一份來,一會一起帶過去。”
林琪照舊點頭,又準備走,杜山闌又叫住他。
這次,杜山闌躊躇了幾秒,“他應該會喜歡吃吧?”
林琪呆呆地說:“您說時涵少爺?他平時基本不買零食,喜好無從打聽,不過冰淇淋的話,應該都會喜歡吧。”
杜山闌沉下頭去,嘆氣一般說:“再買點別的,以防萬一。”
林琪恭敬說好,暗自感慨愛情的力量真可怕,自家呼風喚雨的老板居然也會在這種小事上糾結。
不多不少半小時,林琪準備好所有東西,目送杜山闌上了車。
杜山闌在車里點燃了一支煙。
橘子味爆珠,以前絕對不會買的煙。
對他而言,實在太寡淡。
就像這幾日時涵不肯理他,日子寡淡得度分秒如度年。
他好像陷入了某種困局,他想讓時涵乖乖好好地呆在身邊,可他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讓時涵乖乖好好地呆在身邊。
他也逐漸看不清自己了。
時涵想要的,是一場名為情人的關系,他想要的,遠比這深得瘋得多。
可是,每每想起時薰在病床上憔悴的面容,想起那時年少輕狂做下的錯事,他要怎麼啟齒,又要怎麼面對自己的齷蹉心思?
而后他驀地明白,原來打重逢那日起,發現時涵把他忘得一干二凈,失落的同時,更是松了口氣,好像這麼些年來鎖在身上的枷鎖,終于可以卸下。
還好,時涵還小,也不是認真地喜歡他,他們還有周旋的余地,只要哄好了,讓他乖乖好好地長大,就可以了。
黑色賓利穿過無邊街燈,遠遠已能看見蘭橋的校門。暑假期間,校門口進出的學生明顯少了,顯得莊嚴而冷清。
杜山闌忽地瞇起眼,吩咐前方司機:“開慢點。”
車速應聲減低。
透過穿梭的車流,杜山闌清楚地認出了停在路邊的白色拉法,以及站在車旁的兩個人。
天氣漸漸冷了,夜里尤其明顯,時涵穿了件短T恤,忍不住地抱緊手臂。
他聽不到講話聲,他只看到許照秋把外套脫下來,披到時涵身上。
手里的煙盒在悄然無聲間被捏成一團廢紙。
又是一陣風,時涵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語氣有些無奈:“許老師,不用給我的……”
“最近天氣涼了,夜里經常下雨,晚上出門得多穿點,要是感冒了,唱歌怎麼辦?別忘了自己的本職啊。”
他教訓得是,時涵深以為然,一時間無言以對。
許照秋從車里取出兩只手提袋,給他遞過去,“給你買的禮服,時間太緊,來不及訂做,將就穿穿。”
聽到禮服兩個字,時涵連忙拒絕,“我不能收!我怎麼好意思收你的禮物?”
許照秋拉過他的手,強行塞了進去,“拿著吧,不是要跟我去晚宴麼,難不成你打算穿運動服去?”
時涵窘然。這幾天顧著和某人置氣,確實沒記起來要給自己準備一套像樣的行頭。
他只好嘆氣,淡淡說:“許老師,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許照秋雙眼含著笑,“怎麼,我想對你好,你也要管?”
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尤其撩人。
只是,聽著這句話,時涵腦袋里閃過一段模糊的畫面:依稀是醫院的病床,有人站在床邊冷冷地宣布,我就想對他好,你憑什麼管?
他不由呆住,嘴里癡癡地呢喃:“哥哥……”
許照秋笑嘻嘻地靠近,“這就感動得叫哥哥了?”
時涵猛地回神,怔怔搖頭說:“不是,我剛剛好像想起什麼……”
“想起什麼?”
“嗯。”時涵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如實告訴他:“我小時候腦袋受傷,失憶過,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情,剛剛突然想起,我好像有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