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老師指著他鼻子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況,把你哥叫來!”
時涵只覺頭腦空白,他怎麼可能叫得動駱星遙?
而且,他怎麼敢讓駱星遙知道?駱星遙巴不得他染上劣跡,一輩子洗不清!
幾人被帶到教務辦公室,周航宇爸爸最先來了,看到兒子的慘狀,差點沒氣暈過去;然后是左梓樂的媽媽,進門的表情有些懵,好像不敢相信自家兒子會參與宿舍斗毆。
輔導老師看向站在門邊角落里的時涵,不耐煩地催促:“時涵,你哥哥到底什麼時候到?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催一催?”
時涵手心里全是汗。
忽然間,腦海里冒出杜山闌的臉。
直覺告訴他,杜山闌一定會來,可是——
他抓緊手機,陷入焦躁的猶豫。
要不要打?不打,巨大把柄落到駱星遙手里,打,以什麼立場打?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麼關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辦公室外響起腳步聲,像一陣風刮到眼前,杜山闌就那樣出現在門口。
是他,幾小時前剛見過的裝束,只是頭發領帶稍顯凌亂。
四目相接,時涵怔然。
電話還沒打,人怎麼來了?
下一秒,他聽到左梓樂吃驚的喊聲:“表舅舅?”
杜山闌明顯頓了下,似乎沒料到會在這兒碰見表外甥,以及表外甥他親媽。
左媽媽小心地上前,“山闌,你怎麼來了?”
杜山闌握拳抵住唇,聲線僵硬:“我來看看梓樂……”
左媽媽奇怪,“來看梓樂?你怎麼知道他……”
“剛好和他們班主任在一起,聽說了。”杜山闌滴水不漏地解釋完,余光瞟向角落。
時涵垂著眼睛,目光早已從他身上挪開。
一瞬間的心情如坐過山車,見到杜山闌的一刻沖到最高點,聽見左梓樂叫表舅舅時掉到最低點,然后沉入軌道之外。
杜山闌踩著穩重步伐,走到老師面前,“要怎麼處理,說吧。”
輔導老師“啊”地一個激靈,“杜先生,麻煩稍等,時涵的家長還沒到!”
杜山闌冷瞇起眼,“你要我等?”
輔導老師驚慌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我們這就開始!”
這種場合,時涵早不是第一次經歷了,輔導老師的勢利也不是頭一回見識,他斜倚白墻,默默聽周航宇歪曲事實的控訴,生不出任何爭辯的欲望。
就這樣吧,大不了弄臟羽翼,以后被人翻出來,挨上幾句噴。
只是沒想到,等周航宇控訴完,杜山闌威勢凌人的目光射向自己的表外甥:“梓樂,你來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左梓樂抿抿嘴角,悶悶道:“周航宇先惹的時涵,然后就打了起來。”
“那你怎麼會來這里?”
“我踢了他一腳。”
空氣停滯了一瞬。
杜山闌問:“為什麼?”
左梓樂一臉無謂無懼:“看他不爽。”
話音剛落,杜山闌抬起長腿,與左梓樂掃翻時涵一模一樣的招式,半點不留情地掃出去。
悶哼起。
左梓樂在辦公桌上撞了一下,朝地板滾出去,緊接著撞上飲水機的柜子。
左媽媽一把捂住嘴。
杜山闌雙手插在西褲側袋,上挑眼尾流出的銳光如冷刃,是真正的冰冷無情。
“杜家沒落了,居然教出你這樣的孩子!”
左媽媽幾步撲上去,“梓樂!梓樂你沒事吧?”
左梓樂艱難地撐住地面,腦袋抬起來,額角流下一條血蛇。
整間辦公室鴉雀無聲。
左媽媽瞬間紅了眼睛,“你看看你!快跟你表舅道歉!”
左梓樂仍是桀驁,卻垂下眼說:“對不起。”
時涵幾乎看呆眼。
如果杜氏這樣的大家族存在食物鏈,毫無疑問,杜山闌已是坐在頂端的男人。
無論他做出如何過分的事,換來的只有服從與歸順。
難怪平時那麼霸道,他是權威,無需考慮別人。
萬籟寂靜中,杜山闌漫不經心地扭頭,“接下來,怎麼處理?”
輔導老師抖了抖,強行扯出笑容,“周航宇和時涵鬧矛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別的同學也舉報過他霸凌室友,院方一直嘗試調解,但今晚的情況實在嚴重,周爸爸,既然是航宇有錯在先,你看——”
周爸爸聰明地看了看杜山闌的臉色,“我會帶回去好好管教的,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為難孩子們了。”
大家達成共識。
以為很嚴重的一件事,就這樣了之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時涵扶著受傷的肩膀,麻木地轉身離開。
不愧是杜山闌的表外甥,一腳差點沒給他踢廢,肩胛骨疼得不正常,手臂有塊嚇人的擦傷,自動結痂了。
還有嘴角和顴骨邊上,也是擦傷。
這就很麻煩,過兩天要拍形象照,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
走著走著,時涵聽到,后邊有腳步聲。
他沉下臉,果斷加快腳步,后邊的人卻更快,在走道盡頭的拐角一把抓住了他。
時涵被拉得轉了個身,一頭撞進男人懷里,熟悉的煙草味道撲鼻而來。
他拼命推搡:“干嘛!”
男人的胸膛堅硬如山壁,大手輕易鎖住他瘦弱的手腕,防止他逃跑,把他頂著摁到了墻上。
時涵不要命地躲避,兩只眼睛瞪出淚光,“杜山闌!給我松手!”
杜山闌臉色陰沉,兩個手指錮住下巴,強橫地板正他的臉。